17世纪英国与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分析
地理大发现后的 60 年内，英国对人类地理知识的扩展、对新的海上航线开辟等方面并没有做出显著贡献，“无论是传说中的中国财富、西班牙 在美洲所取得的那样划时代的成就，还是新的地 理知识，这些曾在欧洲国家中引起骚动的因素，都 没有引诱四面环海的英国人走出与世隔绝的状 态，英国人在世界范围的海上活动中一直是个被 动的旁观者”。
从 16 世纪中后期开始，不甘落后 的英国也加快了走上“发现”和从事海外贸易之 路。伊丽莎白女王就曾对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划分 海洋势力范围表达出强烈的不满，她宣称：“我们 也有从事海外贸易的自由，在大海和天空面前，世 界上的众生是平等的。”都铎朝君主们为增加财 政收入，积极支持建立特许公司、大力发展海外贸 易，东印度公司就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为了与印 度、南洋和中国建立直接贸易关系而成立的特许 公司。东印度公司的建立既有英国富国强兵的需 求，也与荷兰、西班牙和葡萄牙垄断通往东方的航 路阻断了英国与亚洲香料市场的联系有关。英国 人不甘心香料供应被荷兰等国控制，同时也希望 为英国呢绒寻找新的和更为广阔的市场。在向亚 洲发展海外贸易的过程中，荷兰、葡萄牙和西班牙 是英国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17 世纪是英国大规模开展海外贸易和殖民扩 张时期，也是大英帝国初步形成时期。本文以 17 世纪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地区 （包括南洋群 岛和印度）的商业活动为主要考察对象，探讨其在 争夺海上霸权、推动英国海外贸易转型等方面所 起的历史作用，进而分析特许公司的性质。 欧洲与亚洲之间的长距离贸易开始于 16 世 纪，是建立在欧洲对胡椒、香料、丝绸、棉织品、陶 瓷和其他亚洲手工艺品的需求基础之上的。
17 世 纪 20 年代，欧洲每年消费的亚洲胡椒约 500 万 磅，还有蒜、肉豆蔻和肉豆蔻干皮在内的 100 万磅 其他香料、35 万磅靛蓝和 50 万磅丝绸。如此数量 的需求，成为驱动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以及英国 积极发展与亚洲香料贸易的动力。地理大发现后， 欧洲经非洲通往亚洲的航道被葡萄牙人控制，葡 萄牙人垄断了香料贸易。16 世纪末，荷兰人首先打 破了葡萄牙在南洋群岛的垄断地位，开始与葡萄牙人分享贸易利润并逐渐占据贸易优势。荷兰人 利用其垄断地位，在欧洲市场上将胡椒价格抬高 3~4 倍，获得了高额利润，这大大刺激了英国商人 的贸易欲望。1599 年，满载亚洲商品的荷兰船只从 东印度回到欧洲的消息传来，对英国商人来说， “来自阿姆斯特丹的消息是灾难性的”。荷兰人对 香料贸易和香料市场的垄断行为威胁到英国商人 的利益，他们渴望涉足亚洲香料贸易，开始“讨论 到东印度航行的事宜”，1600 年底，伊丽莎白颁发 了为期 15 年的公司特许状，标志着英国东印度公 司正式成立。公司成立后，积极与东印度从事直 接商业活动，并与荷兰在南洋群岛的香料贸易方 面展开了长期的竞争。 荷兰是 17 世纪欧洲实力最雄厚的商业国家， 其商船穿梭于世界各地的海洋中，荷兰还拥有当 时世界上实力最强大的特许公司——荷兰东印度 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组建时，其启动资本就达到 650 万荷兰盾，而英国东印度公司第一次到东方航 行所筹集到的资本金仅有 3 万英镑，仅为此次航 行所需资金的一半。在贸易规模和船只数量上， 荷兰也是佼佼者。17 世纪前 20 年中，从欧洲出发 到东方的船只约为 250 艘，其中约 1/2 是荷兰船 只。17 世纪五六十年代从欧洲到东方的船只总量 达到 400 艘，荷兰船只仍至少占一半，荷兰人的 “海上马车夫”之称号可谓当之无愧。17 世纪 40 年 代时，荷兰东印度公司仅在亚洲水域从事贸易活 动的船只就有 85 艘，因此，无论是在财富方面还 是其“具有一种无可匹敌的声望”方面，荷兰东印 度公司在 17 世纪时都牢牢掌控着东亚、南亚、东 南亚等地的贸易市场。相比而言，英国东印度公司 规模小，船只数量少，双方实力对比悬殊 。
1601~1610 年，在英国东印度公司前 10 年的东印 度航行中，出发的船只总数量只有 18 艘，总吨位 只有 6692 吨。因此，英国东印度公司欲在亚洲从 事香料贸易，势必与荷兰产生矛盾。但英国尚无实 力与强大的荷兰展开直接竞争，只能暂时与荷兰 合作，共同对抗葡萄牙势力，以求在香料贸易方面 分得一杯羹，进而向荷兰发起直接挑战。 香料贸易在 17 世纪处于鼎盛时期，产自南洋 群岛的胡椒成为最吸引欧洲人的商品。据托马斯· 孟估算，17 世纪初，每年从东印度进口到欧洲的胡 椒有 600 万磅，荷兰东印度公司董事 1622 年计算 的数字为 700 万磅，其中葡萄牙进口 140 万磅，英 国与荷兰共同进口 560 万磅。英荷所占胡椒进口 的比重最大，反映了在与荷兰的竞争中，虽然实力 处于下风且处处受到排挤和打压，但英国已经取 得了巨大的成功。在进口商品上对胡椒与香料贸 易的严重依赖，很快导致两国间的冲突。为了解决 纠纷，双方于 1619 年达成协议，英荷两国的东印 度公司对香料群岛贸易进行了划分，荷兰占 2/3， 英国占 1/3。协议签订后，双方在提供船只、建造 堡垒和防御工事、共同对抗西班牙和葡萄牙方面 协同一致，爪哇的胡椒贸易由英国与荷兰平分。輥輯訛 1639~1640 年，欧洲胡椒价格走高，荷兰的胡椒进 口量增加近一倍。此后，荷兰平均每年进口胡椒约 为 460 万磅，英国每年的进口量约为 140 万磅。胡 椒的大量进口很快导致了供过于求，价格迅速下 跌。英国东印度公司被迫调整贸易思路，将主要进 口商品由香料逐渐转向印度的印花棉布，使“后者 的贸易在 17 世纪下半叶得到迅速扩展”。輥輰訛荷兰仰仗其雄厚的资本，不仅在亚洲压制英国商人，而且 在波罗的海沿岸各国、北美殖民地以及西非沿岸 地区极力排挤英国势力，激起英国的强烈不满。从 1651 年开始，英国国会通过《航海条例》，向荷兰发 起了挑战，贸易竞争发展成两个国家之间的武装 冲突。经过三次英荷战争，荷兰败北，英国最终取 代荷兰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17 世纪英国在东印度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展开 竞争，对于英国来说意义重大，不仅打破了荷兰对 香料贸易的垄断，英国东印度公司还在波斯湾、印 度、爪哇和苏门答腊分别建立了贸易据点，拓展了 与亚洲其他国家的贸易联系。东印度公司敢于挑 战当时世界上最强大资本主义国家的行为，顺应 了英国国内的需求，且与国家利益结合起来，为后 来英国独霸印度、称雄亚洲、走向世界殖民帝国奠 定了良好基础。 16 世纪末期，英国的进出口贸易在地理范围 上仍局限于西欧和南欧，出口商品以呢绒为主导， 用来交换其他欧洲国家以亚麻布为主的制成品和 地中海地区各国的酒、油、水果、谷物产品及巴尔 干诸国的海军物资，包括从葡萄牙或荷兰再出口 而来的东方商品。东印度公司建立以前，英国从事 海外贸易的大多数商业组织和个体商人都是以满 足国内市场需要为主，他们将英国的呢绒输往国 外出售，再把外国商品运回英国赚取利润。 从 17 世纪上半期开始，英国海外贸易类型与 模式的调整、商品结构和对外贸易多样化的尝试 才真正启动，东印度公司在这种变化中起了至关 重要的作用。正是 1600 年东印度公司和 1607 年 弗吉尼亚殖民创建之后，英国海外贸易经历了根 本性的变化，开始呈现出跨越大洲的特点。 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的商业活动影响了英国 国际贸易的发展和走向，具体表现在贸易商品的 种类、发现新的贸易市场和将贸易路线指向东方 等方面。公司不仅开启了英国与印度的直接贸易， 而且在东南亚和印度洋地区利用印度纺织品来交 易东印度的香料，在亚洲各国间开辟了以亚洲本 地商品贸易为主的转口贸易方式。出于转口贸易 的需要，英国东印度公司从红海到日本建立了贸 易商站网络，这意味着英国开始“参与世界范围 内多边贸易制度的发展”。
1614 年，以英国商人 为主、包括荷兰和法国的投资者联合资助了一次 到东印度的航行，这次航行具有重大意义，被著 名经济史学家利普森认定为“是资本主义在国际 范围内发展起来的主要信号”。1621 年时，东印 度公司的船舱装满了来自亚洲的胡椒、靛蓝以及 其他香料，到 1677 年，印花棉布、原料及丝织品在 商品中开始占据了主导地位，造成贸易快速增 长的另一个原因是英国东印度公司与中国的贸 易开展起来，茶叶逐渐成为主要的进口商品，呢 绒在出口商品中所占份额呈现出明显的逐年下 降趋势。 东印度贸易在英国海外贸易体系中占有极为 重要的地位，英国东印度公司向英国提供了大量 产自亚洲的香料和各种花色与质地的丝绸与棉 布。出于保护国内手工业的需要，英国国内市场曾 长时间禁止棉布的销售。因此，这些商品被再出口 到汉堡、巴尔干和地中海地区，甚至到遥远的西印 度和美洲大陆销售，获得了不菲的利润。1620 年左 右，东印度公司的进口商品价值约 50 万英镑，50 年之后为 100 万英镑，100 年之后达到 300 万英 镑。从东印度公司出口贸易发展的趋势来看，呢 绒作为英国的主要出口商品，在亚洲市场上一直 销路不畅，而欧洲对亚洲的香料及其他商品有着 强烈的需求。因此，英国商人只能依靠大量输出贵 金属以换取亚洲商品。17 世纪末 18 世纪初，东印 度公司每年出口贵金属的价值平均为 31.3 万英 镑，出口商品的价值平均为 9.4 万英镑，18 世纪中 叶时，相应的平均价值分别为 81.5 万英镑和 34 万 英镑，到 18 世纪末达到 62 万英镑和 77 万英镑， 还包括约 10 万英镑的私人出口贸易，而这些变化 的基础都奠定于 17 世纪。 英国东印度公司从事的航海与贸易活动，标志着英国海外贸易突破了 16 世纪的模式。虽说东 印度贸易单次航行平均需要 6 个月的时间，但在 亚洲商品的供应方面，英国东印度公司逐渐取代 了其他欧洲国家，为公司投资者提供了高额利润。 在东印度公司的进口商品中，香料，尤其是胡椒的 获利最大。到 70 年代时，胡椒进口量迅速增加到 400 万磅，已基本与荷兰持平。当时一些有远见的 人就预见到：“大量进口的印花棉布和香料为英国 在后来几个世纪取得最突出的帝国成就打下基 础。”贸易的快速发展，也极大增加了公司股东的 收入。从派发红利情况即可大致了解这一阶段公 司商业利润的情况：1660 年，东印度公司派发给 股东的红利为出资额的 20%，到 1665 年这一数 字就上升到 40%，1685~1689 年则达到了 50%。两个东印度公司合并后的几十年间，尽管分给公 司成员的红利减少了，但贸易却获得了更迅速的 发展，公司商人在伦敦金融界的地位也日益重 要，其重要人物与当时的辉格党政治家保持着良 好的关系。东印度公司对英国海外扩张活动的影响是巨 大的。
在 17 世纪初期与荷兰的竞争中，英国东印 度公司虽未占据优势，英国势力在印度的早期存 在也是以小堡垒和贸易据点的方式体现出来，但 到 17 世纪末，东印度公司已经在印度营建了 4 个 较大的据点：东海岸加尔各答和马德拉斯，西海岸 的苏拉特和孟买。而且，“它们的位置决定了 18 世纪英国海外活动的大部分进程与方向”。海外 贸易，尤其是东印度公司的海外贸易对英国的发 展具有战略意义。当时就有观点认为，“丧失这些 财产中任何一项的结果都是灾难性的”，可见其 对近代早期英国的崛起所发挥的作用。 东印度贸易也大大推动和刺激了英国航海技 术的发展。到亚洲的航行与到欧洲大陆及地中海 地区的航行相比，对商船的要求更高。如船只的装 载量要更大、船体要更坚固，要承受绕道好望角的 长距离航行，也要面对航行中出现的各种危险。东 印度公司拥有数量众多的船只，船只的承载量大 小不等：第一次到印度航行（1601 年）的船只最大 承载量是 600 吨，第六次航行（1610 年）的最大承 载量是 1100 吨。除了有与东印度直接进行贸易的 船队外，公司在印度洋还有在各港口间从事往来 贸易的小船。1600~1640 年，公司共有 76 艘船，其 中 49 艘船的承载量在 300 吨以上。如此数量的 大小船只，在促进英国航海技术及造船业快速发 展的同时，也训练了大量有丰富经验的专业水手， 这些都是潜在的海军力量，随时可以被国家所用， 无疑有助于增强英国的海上实力。这对英国这个 依靠海洋生存的岛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东印度 公司不仅是 17 世纪英国海外贸易结构变化的重 要推动力量，东印度贸易也加速了英帝国和英国 殖民体系的建立。 在东印度贸易的发展过程中，与其他特许公 司一样，东印度公司面临着诸多发展中存在的问 题，导致了公司在 17 世纪百年间的地位呈现出巨 大的波浪状起伏特点。 东印度贸易需要解决的第一个棘手问题就是 私商（或译为非法闯入者、新兴商人）力量的不断 壮大及其对公司势力范围和垄断权的不断渗透。
17 世纪 20 年代末，私商塞缪·华纳和格里高利·克 莱蒙特就开始觊觎东印度的财富并侵犯东印度公 司特权，但尚未对东印度贸易构成真正威胁。到 17 世纪 30 年代，私商力量越来越大，他们从事的非 法贸易直接破坏了东印度公司的垄断权，进而威 胁到公司的生存。私商和主张东印度贸易开放论 者不断抨击东印度公司的垄断权，导致公司陷入严重危机甚至出现解体的危险。英国内战时期， 东印度公司不得不同意新兴商人建立一个新的、 暂时的合股公司。随着议会军的节节胜利，新兴商 人感到自身力量足够强大，进而要求组建独立公 司参与到东印度贸易中。在与东印度公司商人的 博弈中，私商不断提出自己的诉求，如：愿意加入 到东印度公司中一起盈利；私商公司可以在远东 实施口岸贸易；在印度和东印度殖民；独立进行到 中国、日本和其他地区从事贸易活动；弥补私商所 遭受的损失等。私商公开与特许公司谈条件，反 映了其实力之强大。东印度公司被迫接受了私商 的条件，表明新兴商人已经成长为能与东印度公 司抗衡的重要力量。可以说，东印度公司和东印度 贸易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与私商不断斗争的历史。 东印度公司及东印度贸易面临的第二个问题 是国王及政府是否支持。作为特许公司，东印度公 司从建立伊始就不仅仅具有商业性质，同时也充 斥着浓厚的政治和外交动因，国王的政策与态度 直接关系到公司的存亡。从理论上说，对外贸易可 以直接给王国带来财富，特许公司越富有，国王所 得到的税收与贷款就会越多，国王自然明白公司 对王室财政的重要性。1621 年，王室向东印度公司 征收的税金多达 2 万英镑。因此，王室不断授予公 司经济及其他方面特权。从伊丽莎白一世开始，大 多数英国君主都对公司采取扶持措施：1609 年，詹 姆士一世颁布特许状，重申保护公司的香料贸易 垄断权；1623 年，授予公司任命官员、审判和惩罚 下属的权利；1627~1631 年间，查理一世甚至出钱 购买公司股票，使自己成为公司股东；1661 年，查 理二世进一步扩大了公司权利，包括可以宣战、媾 和、维持军队、设立法庭、独立处理与印度及其他 国家关系等。
由上可见，国王将东印度公司作为 实现其目的的手段和工具，故而大力支持并维护 公司在东印度贸易中的垄断和独占地位。 但国王对东印度公司的态度并非一直采取支 持态度，王室也通过授予或威胁取消公司垄断权 的手段，迫使公司就范。1618 年，詹姆士一世颁布 特许状，授予坎宁安爵士建立苏格兰东印度公司， 因为其危及东印度公司的核心利益，遭到东印度 公司的强烈抗议。虽然特许状被最终收回，但英王 下令由公司赔偿坎宁安的损失，并随之提出贷款 2 万英镑的要求。1624 年，公司又另外支付给英王 2 万英镑，作为在霍尔木兹海峡活动的代价。
由此可 见，公司特许状的授予除了有明确的时间限定外， 王室的要求还通过威胁公司的垄断权而得到实 现，公司因此不断与国王续订特许状，表明了特许 公司与国王之间的借贷关系之实质。 17 世纪 30 年代初，查理一世不断蔑视东印度 公司的贸易特权。他曾派出武装船只，捕捉红海与 印度之间从事贸易的英国船只，并强迫东印度公 司赔偿船主损失。政府的重税对东印度公司打击 也很严重，胡椒是东印度公司的主要进口商品， 1635 年公布的新税法大幅度提高了胡椒的征税 额，而此时胡椒的出售价格早已大幅度下降。国 王态度的左右摇摆，对东印度公司发展产生了消 极影响，公司董事们曾在不同的场合，多次向国王 表达了不满和抱怨，如 1630 年国王对海盗的支 持、纵容私商贸易的猖獗、对东印度公司的商品征 收强制税、东印度公司受到荷兰袭击后未获得政 府补偿等，但国王并没有理会这些抱怨。一些商人 试图寻求其他解救之法，便把诉求转向了国会，意 味着国王与商人互需互求关系出现了破裂。
英王虽然偶尔对东印度公司背信弃义，但公 司仍对国王十分忠诚。当斯图亚特王朝陷于全面 危机时，东印度公司董事会仍表示服从于国王。公 司与国王之间态度的差异，表明特许公司的政治属性及其存在的阶段性，即任何一个特许公司，都 是在一定时期和一定的政治环境内，在为自己谋 求利润的同时，也为国王或国家的目标服务，否则 就失去了存在之价值，东印度公司也未能突破这 一窠臼。 17 世纪 30 年代末期，东印度公司计划终止合 股，但在筹集资本进行新的合股方面遇到困难，使 投资者的信心遭受打击，导致了公司在 40 年代陷 入危机。私商也日益侵犯公司的贸易活动，并利用 其在国会中的影响，阻挠公司对私商行为采取相 应措施。1645 年，公司试图让国会干预和限制私商 的航行规模，但没有取得成功。在上述多重因素的 打击下，东印度公司的地位急剧恶化，进入一个贸 易缩减和经济困难时期，直到英国内战爆发之后 才得以复兴，并随着英国经济的发展而走向繁荣。
光荣革命后，又与敌对的英国新东印度公司展开 竞争，直到两个东印度公司合并，贸易才重新获得 发展。正如有学者所言，从性质上来看，“东印度 公司的历史主要是由一个商人机构发展为一个统 治政权的历史。17 世纪从国王处获得了特权，18 世纪成为这些特权的授予者，这种从乞求者到主 人的急剧转变是与贸易扩张相伴随的”。这一曲 线反映了东印度公司及东印度贸易与英国国内政 局的变化关系极为密切。 东印度公司的最终命运是被英国政府取而代 之，而东印度贸易却走向了全面开放。在英国国 内，重商主义者关于海外贸易的设想早已过时，试 图开放海外贸易的势力日益强大，特许公司由于 贸易的垄断性质而备受质疑，
上述因素导致了特 许制度逐渐走向终点。东印度公司的垄断权也是 如此，其地位日益被其他伦敦商人和伦敦以外希 望打破公司垄断权的商人所取代。1813 年法案决 定向拥有执照的所有英国商人开放印度贸易，标 志着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垄断地位已不复存在。“投资于一个有影响力的帝国事业或者一个像东 印度公司这样的公司，是对英国海外影响力发展 的积极贡献。贸易与征服之间的界限在 1750 年就 已经模糊了，在公司发展成一个可怕的领土征服 和军事力量之后，这种区别就更不存在了”。
从东印度公司及东印度贸易的发展历程可见，17 世纪时，公司基本上属于海外商业贸易公司 性质，公司在东印度贸易中的垄断地位取决于公 司与政府的关系。到 18 世纪中期，公司从早期的 商人机构逐步发展为政治权力机构，标志着英国 海外政策出现了巨大转变，而东印度公司正是这 些变化的 见证者和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