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别忘了,你来北京的初衷
7月19日,都市剧《我在他乡挺好的》在芒果TV新推出的季风剧场中正式上线。剧集由周雨彤、任素汐、孙千主演,以轻松活泼的风格,偶尔扎心的剧情,和温暖真实的细节打动了许多观众。
剧集初上线,豆瓣开分8.3,随着不断播出,评分随之上涨,是扎扎实实口碑剧的好苗子。
《我在他乡挺好的》类型十分鲜明,从第一集第一幕,观众几乎立刻就能意识到:这个故事要讲的是“北漂”,还是一群“女北漂”。性别和他乡人,是这个故事重要的两个主题。
不同于以往讲述北漂的故事,不论是《奋斗》还是《北京爱情故事》,几乎都是属于80后的故事,《我在他乡挺好的》虽是北漂,却讲出了更当下的新北漂人。
不再是几乎全然放弃个人层面上所有幸福的北漂,也不再是《杜拉拉升职记》或《北京女子图鉴》式痛苦的挣扎与放弃底线的“牺牲”,《他乡》的北漂人在追求事业成功的同时,不忘记生活,不失去自我,有对个人价值的思考和对个人幸福的追求。
但与此同时,在北京漂着带来的窒息感和来自生活的压迫,同样让人力不从心。
第一集中,乔夕辰与朱晶晶在地铁的两个方向蹲下大哭
简言之,“奋斗”和“拼搏”不再是北漂的代名词,《他乡》将那些与生活和自我相关的元素更好地纳入了故事中,也展现出了更加与时俱进和真实的新北漂一代,而我也更愿意称《他乡》这部剧呈现了一幅“后北漂时代”的图景。
与“北漂”相关的词汇,《他乡》与同类型剧抓取得别无二致:通勤与租房。
衣食住行,在北京,最难的几乎就是住和行。《他乡》则用细节和真实的桥段,将这种“难”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一集,由周雨彤饰演的主人公乔夕辰就面临了“住”的危机。黑心中介卷钱走人,刚刚交了半年房租的乔乔被邻居一通电话叫回家,得知了房东要把自己的东西都清出去。
钱也没了,住的地方也没了,电话这边工作还催着半点耽误不得,压力和紧迫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借钱搬家的乔乔最终只得和人合住,又遇到了毫无公德心的室友,住在一起只有糟心和争执。室友一句“这么脏乱差我反正受得了,谁受不了谁搬走”击倒了乔乔。她再次选择搬家。
经历了没有窗户的房间,堆满杂物的房间,最终,不愿与人合租的乔夕辰只能选择了住在京郊一带。对北漂来说,顺义、通州、天通苑都是房租便宜适合居住的地方。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睡城。
乔乔在睡城定下,虽然拥有了独立的空间,漫长的通勤再次带来了问题。
这次是“行”的难。
每天漫长的通勤来回,光是进地铁站就要花个半小时,拥挤的地铁,吵闹的人群,加班或者下班后在城里吃个夜宵,就得面临赶不上末班车的尴尬窘境。走夜路赶回家的乔夕辰也面临着被男子尾随的恐惧。
《他乡》用乔夕辰盯着门的猫眼让外卖员将食物放在门口,用乔夕辰一次次拒绝和同事吃夜宵,也用乔夕辰排长队进地铁站的几个简短的镜头,就描绘出了这种“难”。几乎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和旁白,因为这是在北京生活的人能够共通的情感和群体的共同记忆。
如此之难,那为什么还要留在北京呢?
就像第五集,任素汐饰演的南嘉喝醉了之后,抓着欧阳(马思超饰)说的那样,北京这么大,活在北京这么难,但她还是觉得北京好。
环环相扣的立交桥,水泄不通的堵车,古老的城楼,鳞次栉比的大厦,精致的清吧,地下的酒吧,喝醉,清醒,奋斗,猝死……
这一切都或存在或发生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不在北京,遇不到这些有千奇百怪的人,不在北京,过不上这样有层出不穷意外或惊喜的生活。
这些人不见得完美,这样的生活不见得舒适,却足以让南嘉留在北京,足以让剧中人和许许多多能够共情的观众留在北京。
而所谓的“北漂”这一身份,在如今的后北漂时代中,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二三线城市的发展,以及人口流动性的增加,也和以前有了许多变化。
正如剧中人所言,我们是哪里人还重要吗,如今有关地域的归属感越来越被削弱,新的一代人可能在童年就面临着地域不断迁徙,而不论是所谓的外地人,还是城市边缘人的概念也在不断地被弱化。
“后北漂一代”的飘零感对比以往可能更轻,与此同时,也更容易对北京产生依恋和归属感。但这种归属感不见得牢靠,因为所谓“归属”,也在人们的潜意识里,不断的弱化。
剧中比较有意思的是简亦繁和林睿的一段对于自己是哪里人的讨论。
故乡是东北,但是在北京读大学的林睿,大三就出了国,后来又回到北京工作,对于自己究竟是哪里人,他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而简亦繁则是在深圳长大的北京人,他认为“是哪里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重要。
这段讨论其实是他乡人和故乡人对于身份认同的探讨,二人的对话反映出的是,他们可能对对话中出现的,他们所旅居的任何城市,都未能形成深厚的归属感。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口流动性变高是一个可见的未来趋势,而在这样的人口迁徙中,“是哪里人”或者“哪里是故乡”这个概念可能会越来越模糊,同时,北漂或者沪漂这样的概念也会随之弱化。
正如我们在《我在他乡挺好的》这一“后北漂”的图景里看到的那样,漂泊感渐轻,归属感被弱化,而留在北京则是剧中人的选择,北京不代表幸福的唯一可能,而只是幸福千万种可能性的其中之一。
剧中,两个身在北京的异乡人对自己是“哪里人”的讨论实际上探讨的是他乡人的身份认同
《我在他乡挺好的》除了抓住“北漂”这一话题之外,“女性”也是该剧的最重要的主体。
本剧的主人公是四位来自东北白城的女性,虽然同是白城人,但性格却大相径庭。
四个人分别是在咖啡品牌市场部做专员的乔夕辰(周雨彤饰),事业小有成就的宴会策划纪南嘉(任素汐饰),在客服部做接线员的许言(孙千饰),最后则是在第一集就出乎意料自杀的胡晶晶(金靖饰)。
四个女孩性格各异,乔夕辰在工作上绝不含糊,有拼劲,但也有脆弱的时候,坚韧独立,在工作上绝不认输,这当然也使得她有时会陷入过度的焦虑。
南嘉则实现经济独立,性格大大咧咧,为人仗义,曾坚强地与宫颈癌做对抗,也偶尔会因为身边的人,而陷入相亲和买房的困顿。
许言的重心则全然在友情和爱情上,对好友和男友全心全意地付出,但这些爱也面临现实的挑战。陷入身材和容貌焦虑的许言,又将如何平衡自我价值和外在评价呢?
故事由三个女生生活中一件件事件组成,而贯穿支撑着剧集主线的,则是一个悬念——胡晶晶为何自杀。
每一集的末尾和片头,都会释放一些有关的线索,有关晶晶的回忆,也穿插在姐妹们的日常生活中。
《他乡》的一个成功之处,就在于人物的塑造,三个女性人物形象饱满,真实落地,且各有特点,区分度很高。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三个女孩完整的人物成长线所闪现出的人物弧光。
在目前所展现的前一半的剧情中,三个人物都有着自身不小的人物缺陷亟待她们与自我的和解,完成人物成长。
比如一度追求名牌包和朋友圈精致生活的许言,她需要正视的是,自身的价值应该远高于对外在的追求。
不论是医美、名牌、一晚上800元的民宿,很大一部分都是消费主义贩卖焦虑,而不断地投入自己所不能承担的金钱,是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
就像许言自己说的那样,自己背个真包也会被别人说是高仿,但南嘉即使背假包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几句话透露出的正是许言对自我价值的不认可,而过度追求别人所认为的好生活,则是她内心自卑的表现。
而对于乔夕辰而言,她所展现出来的则是极度求成的性格,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
她拼尽全力,力图做到方方面面,就像她曾一家一家门店的做问卷调查,一家家门店的运咖啡,自己一个人一个一个地包纸杯。
乔夕辰凡事做到太尽,很少向他人寻求帮助,也不愿给自己或他人留一点空间。这种状态也会让她陷入极度的焦虑中,反而事倍功半。
南嘉所面临的问题则非常贴近观众。她并不是个面面俱到完美的女强人,与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坚定和强势不同,南嘉也会在生活中因为他人的评价和声音,而动摇自己的念头,向大众妥协。
就像南嘉的相亲之旅和仓促的买房决定一样,南嘉需要意识到,爱人和房子都不能成为她的安全感,她最大的安全感应该来自于自我的精神力量。
不过也正是南嘉这些动摇和犹疑,才更让她贴近观众的生活,让人物更加真实和落地。
当然,《我在他乡挺好的》远不能算作一个完美的作品,其也有许多剧作上的瑕疵,比如故事中充满着过多的巧合,上司屡屡在各种场合偶遇下属,新入职的员工竟是自己的前男友,负责策划的活动幕后老板是自己的前男友等等。
巧合虽然将人物勾连了起来,但这些巧合的相似度过高,不够合情理,巧合虽巧,但不够妙,也就使得某些桥段显得有些虚假和刻意。
同样,《他乡》也有着很多都市国产剧所有的共性的问题,即爆款热搜社会话题的堆砌,比如公司逼迫员工主动辞职、上班族贷款、小偷入室抢劫、工作过劳猝死……这样的桥段有时候难以与整体故事的气质和情节有机结合,反而显得突兀和夸张,导致整体情节失真。
但总而言之,《他乡》对于新的一代“北漂”的诠释和展现是比较恰当和真实的,其为“北漂”主题剧集从《奋斗》式个人悲剧进入下一篇章做了很好的开场:不再是充满着奋斗和丧失自我的论调,也不是精致浮华不接地气的臆想。
“后北漂”们有自我的追求,有个人的生活,有对生活的困惑,也有压抑想要放弃的时刻,但他们从不放弃自己的热爱,也不会忘记漂于北京的初衷,事业的成功与个人层面上的幸福同等重要。
而在这新的时代,漂于北京也不再如此飘零,如此孤苦伶仃。正如很多人所说的那样,他乡容不下肉身,故乡容不下灵魂。北京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我的,它不属于任何人,但同时也属于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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