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文史丨街镇史话之佘山镇篇（中）

2024-04-26 17:3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作者介绍：马文辉，松江区政协委员

东、西佘山远景（来源：《松江报》）

佘山镇地处松江区西北部，北与青浦区相接，南以佘天昆公路—辰花公路为界，东至嘉松公路，西达西大盈港，近邻松江大学城，距虹桥交通枢纽18千米。镇域面积66.8平方千米。截至2022年底，佘山镇常住人口11.02万，户籍人口4.85万。境内外青松、佘天昆、千新、佘北等公路经纬交织，北连318国道和G50沪渝高速公路，南接G60沪昆高速公路、沪杭复线铁路，轨道交通9号线设佘山站。

佘山镇因境内佘山而得名，截至目前有国家4A级以上旅游景区5处（佘山国家森林公园、月湖雕塑公园、上海欢乐谷、上海辰山植物园、上海蓝精灵乐园），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家（佘山天文台），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项（江南丝竹和根雕工艺），另有上海佘山世茂洲际酒店（申根酒店）等大型酒店。佘山镇水绿相依，城林交融，生态环境优越，绿地面积达27523.65亩，城镇绿化覆盖率达27.45%，佘山以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和深厚的人文积淀远近闻名，是上海的“后花园”。佘山先后荣获“中国美丽宜居小镇”“国家卫生镇”“上海市文明镇”等称号。佘山特产水蜜桃，汁多味甜，其“玉露”蟠桃在2023年上海市优质蟠桃评比活动中荣获金奖。

据考古发现，距今约6000年前，佘山地区先民就在九峰一带耕耘狩猎、繁衍生息，有平原村、北竿山、佘山等多处古文化遗址。春秋时，本地区属吴。阖闾后属长水县东境。战国初吴亡属越，中期后属楚。秦时属会稽郡长水县（秦末改为由拳县）东境，娄县（后改昆山县）南境。唐天宝十载（751年），华亭县立，隶属华亭县。元至元十四年（1277年），升华亭县为华亭府。一年后，华亭府改名松江府。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割华亭、上海两县北境，建青浦县，佘山地区隶属青浦县。清顺治十三年（1656年），建娄县。本地区部分属青浦县，部分属娄县。宣统元年（1909年），佘山地区称陈广辰区。民国元年（1912年），废松江府，华亭、娄县合并为华亭县。民国三年（1914年），改称松江县。民国期间，佘山地区先后设立区公所、镇公所。

1949—1954年，佘山地区属青浦县佘干区，天马地区属松江县天昆区；1955年5月，佘山地区划入松江县，同天马、横山、新镇三乡成立佘山区。1956年，佘山区成立26个高级社；1957年，撤区并乡后分别成立佘山乡、天马乡；1958年，政社合一，成立佘山人民公社、天马人民公社。1978年，天马公社划出部分大队新建昆冈公社。1984年4月，改设佘山乡、天马乡。同年9月，改生产大队为村民委员会。1986年6月，佘山撤乡建镇。1994年2月，天马乡建镇。2001年1月，佘山镇、天马山镇撤二建一，建立新佘山镇。2002年3月，佘山镇富林、新奇、陈家3个行政村及辰山、张家、前村、张朴、西吴、新罗6个村部分划入方松街道。

栖隐九峰的文人雅士

“远看青山绿水，近看人文天地”。九峰不仅自然景观秀美，人文景观也十分丰富。上溯至元代，松江就与赵孟頫、黄公望、倪云林、曹知白、柯九思等大名家连在一起了。到明清两代，文人骚客们热衷于在松江九峰建别业，如董其昌在佘山建有佘山草堂，何三畏在凤凰山建有拜石堂，王鸿绪购得李逢甲建于明代的别业改建为横云山庄等等，一时之间，九峰地区成了文人墨客们的聚集之地。

二陆草堂（来源：松江区文旅局）

“二陆草堂”和“二陆读书台”，是小昆山的两张最具文化遗韵的名片。据史书记载，天马山也有此两处遗迹，与小昆山相映成趣。南宋绍熙四年（1193年）的《云间志》，记载着代理华亭令沈辽的《题干山圆智寺》诗：“海天寥寥禾黍秋，人籁已息烟露收。数声鹤唳草堂静，何苦更向咸阳游”，明确了草堂在干山（即天马山）。明正德《松江府志·卷十六·第宅》载：“草堂在干山圆智寺，陆机少日读书于此。”此外，《干山志》记载：“读书台，二陆读书处。”《干山杂志》：“岩下二松，乔柯劲干，相传晋时物，师恩守钱师周题曰‘双松台’。”由此可见，二陆读书台即“双松台”。

黄公望九峰雪霁图轴（来源：故宫博物院）

元至正九年（1349年），杰出画家黄公望（字子久，号大痴道人）从浙江平阳来到佘山，创作出名作《九峰雪霁图》（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史料有记：“至正九年春正月，为彦功作雪山，次春雪大作，凡两三次直至毕工方止，亦奇事也。大痴道人，时年八十有一，书此以记岁月云。”元代四大画家之一的倪瓒也曾来到九峰地区居住20年，在山水之间挥毫落墨，开创了水墨山水的一代画风。

三高士墓（来源：网络）

天马山上长眠着三位元、明之际隐居林泽的著名学者与诗人，这就是九峰胜迹之一的“三高士墓”。“三高士”分别为会稽杨维桢、华亭陆居仁和钱塘钱惟善。杨维桢是元代著名文学家，工诗、文、词、曲，善书画，擅音乐，多才多艺，明初学者宋濂称其为“文章巨公”；陆居仁因与杨维桢同科中举，引为知交，工于诗文，以荐举登仕；钱惟善通文史，善书法，精医道，工诗赋。“三高士墓”位处干山东麓，三墓毗连：南为杨墓，其西二丈处为陆墓，陆墓西北一丈处为钱墓。

“三高士”都曾于元朝为官，但在元末群雄蜂起时，即弃官归隐，张士诚数次招辟无果。入明后，“三高士”又一再辞明太祖征召。朱元璋先派地方官，后派翰林学士詹同礼聘杨维桢出仕，杨维桢以老病辞。杨维桢曾作《老客妇谣》以明志，决心不事二主。在宋濂所撰的《杨君墓志铭》中，称杨维桢“俨然有晋人高风”“不论远近，皆知君为宽厚长者”。陆居仁、钱惟善也都恪守儒行，隐居林泽，清高自持，与世无争。

在元、明之际，“三高士”对华亭文坛艺苑的贡献亦功不可没。杨维桢在华亭璜溪吕良佐家主“应奎文会”，评定甲乙，一时文士毕至，倾动三吴；又手定由天台人赖良主编的《大雅集》八卷，收俞庸、全思诚、张守中等28人诗；为静安寺僧寿宁选定出于众手的《静安八景诗集》。门人麇集，诗风大盛。在这群文人的影响和华亭吕良佐、夏庭芝、夏文彦等士绅的招引下，群贤云集，峰泖间人文荟萃，大大推动了诗词、戏曲、书法、绘画事业的发展。

陈继儒（来源：网络）

东佘山园内的徐霞客铜雕像（来源：网络）

明代华亭名士陈继儒，字仲醇，号眉公（也作麋公），工诗善文，兼能绘事，性格飘逸，无意功名。著有《小窗幽记》《宝颜堂笔记》《佘山诗话》等传世之作。29岁开始，隐居在小昆山，后居东佘山，关门著述。屡次皇诏征用，皆以疾辞。晚年在东佘山筑“顽仙庐”隐居，与世无争，度垂暮之年，号称“山中宰相”。这位隐士虽足不出山，但文章书画，倾动全邦。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多次前来拜访，并结下深厚情谊。徐霞客曾5次到松江佘山，曾赞佘山“佘坞松风，时时引人入胜也”。他4次拜访陈继儒，与陈结为忘年交。天启四年（1624年）五月，徐霞客第一次来佘山，是在福建籍学者王畸海引荐下结识陈继儒的，是为了请陈为母求寿文，即今在晴山堂石刻中的《寿江阴徐太君王孺人八十叙》。陈还为徐起了“霞客”的别号，“徐霞客”之名便是这时开始使用。凭此一点，足见徐霞客西行始于佘山的史证，何等重要。徐霞客将最后一次西南远游的起始点也放在了佘山，是在明崇祯九年（1636年）拜访陈继儒后从佘山出发——“前犹东迂之道，而至是为西行之始也”，并非像一些史料记载的是由江南运河直达杭州。

富有乡土特色的民间文艺

佘山地区民间文化活动丰富多彩。早在明清时期，闹元宵、春季社戏、七月半庙会、荡湖船、打莲湘、小青班、游重阳等民间艺术广为流传。每逢传统节日，民间艺人及爱好者赶往集镇、村头表演或参加宗教祭祀活动，经久不衰，具有浓厚的乡土“草根”文化特色。

小青班（来源：“上海松江”微信公众号）

江南城乡的音乐业余爱好者，集合于一起，在自奏自娱基础上组成一个业余丝竹音乐团体，取名为“小青班”。因其以有弦的各式琴和竹制的笛笙之类为主，故选用“青”字。小青班用江南丝竹吹奏，吹奏曲调大多以江南小曲为主，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地方特色，体现江南人民热爱生活的乐观主义精神，备受欢迎。

小青班乐器彩头（来源：“上海松江”微信公众号）

1924年，天马南横泾就有小青班。1934年，重整旗鼓正式成立正规小青班，当时由该村薛士芳、蒋士根、盛仁泉、林邦琴等地方名流发起，请松江“国乐社”的名师任教，两个月后初见成效。此班组织有序、班风优良、学习刻苦、乐器齐备、曲谱甚多、彩头新颖、演技精湛，成为松江、青浦两县远近闻名的班子之一。后被上海徐家汇天主堂、浙江嘉善、青浦金泽等十多个客地邀请表演。此举坚持30余年，深受喜爱和欢迎。1940年后，在南横泾小青班的影响下，又发展出宋家浜、西吴、横山、奇巷、天马东西村、朱家、新镇等7个小青班。1939 —1947 年，佘山地区共有辰山村班、主萝经班、石角塘班、长浜村班、兆淇浜班、罗山浜班、河泾村班、叶家埭班、斜江班、沈家湾班、陈家浜班、横泾村班、鸦鹊浜班、王家庄班、官楼长乡泾班等 18 个小青班子。

瞎子阿炳（来源：网络）

诸多小青班中颇有名气的是辰山村的陆家班。1934年由陆伯泉发起。陆伯泉，男，艺名陆小弟。1914年出生于辰山村，16岁已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民乐高手。1928年，著名艺人无锡瞎子阿炳（华彦钧）曾来松江，得悉辰山有一少年国乐高手，就赶往辰山与陆伯泉相见。后松江陶爱菊等发起成立松江国乐社，陆伯泉因其在音乐上有造诣，被公推为负责人之一。他通晓二胡、板胡、扬琴、琵琶、笛子等乐器，特别擅长板胡，并在继承先辈的基础上大胆创新，较其他的青班更具特色。1950年，陆伯泉带班在青浦朱家角参加民乐汇演时有意将板胡的外弦掐断，台下同行见他板胡弦断，一阵唏嘘。满以为洋相必出，哪知他不动声色仅靠一根内弦将整个曲目完成，且音质丝毫不变，博得大家一片赞叹。

《啥人养活啥人》曲谱（来源：松江区档案馆）

解放后，陆伯泉用音乐为新中国、为社会主义服务。1950年，他组织排演了《啥人养活啥人》。1953年，地方政府欢送志愿军入朝参战，他满怀崇敬之情，突发奇想用二胡拉出了进军号子，鼓舞参战将士的士气，在当地传为佳话。在他的言传身教下，陆家班虽历经风雨，依然生命力顽强，继承了《花三六》《三合板》《三接板》等一大批传统古曲，被列为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民间文艺中还有一种形式叫做“打唱班”。天马、机山脚下的平原村唱家埭，历来从事打唱行业。民国初，全村住有10多户人家，其中会吹打乐者有20余人，专业有8人，打唱班内备有10多种乐器，100多种曲子及折子戏，“红、白喜庆”均少不了他们。平原村上的班子出门挂牌为“欢乐堂”。村里朱姓一家父子4人从业，朱步青为领班，享有“门图”专利权，系三代祖传，其子朱家祥，为末代领班。打唱班至1949年解放才歇业。

传统沪剧小戏（来源：松江区档案馆）

佘山地区的戏曲艺术历史悠久，元、明、清出现不少戏曲、传奇作家。约在清乾隆至道光年间，民间出现花鼓戏和说唱艺术——说因果。前者逐渐演变为滩簧、申曲，至今之沪剧；后者逐渐演变为钹子书，今称沪书（俗称农民书）。两者都形成了西帮艺术风格（俗称“西乡调”）。

解放后，自编、自导、自演、自娱自乐的业余群众文化艺术活动蓬勃发展，初步形成乡、镇文化站群文工作网络。此后，佘山群众戏剧创作不断发展，逐步走向繁荣，涌现出像陆伯泉、张堃、沈勤贤、徐均、陆景清、袁湛艮等一批土生土长的农民业余剧作者。他们讴歌农民身边的人和事，作品既贴近农民生活，又高于生活，乡土气息浓厚。

60年代初，随着群众文艺的发展和普及，文艺创作活动日益活跃，一些爱好文艺的业余文艺创作骨干崭露头角。1962年，天马公社文化站创作的沪剧小戏《追舟》，在上海市文艺会演中获创作演出一等奖，并在《解放日报》全剧刊登。后沪剧小戏《渠水长流》、越剧小戏《连心线》等在市获奖。1962-2006年，共创作各类戏曲56个，获得市级奖16个、县（区）奖26个。创作新故事48个，获市级奖3个，县（区）级奖8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