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基因编辑时代，人类如何审视自我存在与文化精神的作用？

原创 郑周明 文学报

文学馆之夜

如果说科幻电影中频繁出现的“脑机接口”上传人类思想距离当下还遥远的话，那么影响人类生命的另一项技术基因编辑则正在成为现实的一部分。2020年诺贝尔化学奖授予的对象正是将基因编辑转化为可操性技术的两位科学家，在诺奖评委会看来，如今的基因技术可以极其精确地改变动物、植物和微生物的DNA，将对生命科学产生革命性的影响，使治愈遗传性疾病变得梦想成真。

基因技术能否做到延长人类生命？它距离大众生活又有多近？20日上线的《文学馆之夜》第七夜中，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李敬泽，邀请清华大学科学史教授吴国盛、微基因创始人陈钢、科幻作家陈楸帆谈论起了“我和我的基因的故事”。

▲ 诺奖官网图

想要以通俗易懂的方式来理解基因对人类的意义，不能不提及英国科学家理查德·道金斯所写的著作《自私的基因》一书，他从基因角度回应了达尔文的物种进化论在现代生物学层面的根本答案，在他看来基因天生的自私特性决定了人类如何做到繁衍不息，如何克服种种天敌病症从远古走到了现代，“不管我们把原始的基因称为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它们的确是生命的祖先，它们是我们的缔造者。……它们存在于你和我的躯体内，它们创造了我们，创造了我们的肉体和心灵，而保存它们正是我们存在的终极理由。今天，我们称它们为基因，而我们就是它们的生存机器。”陈钢在现场介绍，近年通过基因技术的突破，诞生了许多深刻影响人类生命的变革，比如将已经分化的细胞通过基因技术再把它变回干细胞状态，延长了细胞的生命长度，以此可以想象这项技术最终将延缓人类身体的衰老，但他也表示从单独的细胞实验到应用到整个人体还存在很大的鸿沟需要跨越。

[英]理查德·道金斯 / 著

卢允中、张岱云、陈复加、罗小舟、叶盛 / 译

见识城邦｜中信出版社

[日] 山田宗树 / 著

汪洋 / 译

读客文化｜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这项技术引发了现场几位的发散联想，人类生命从远古至今已经通过医学发展延长了生命，以至于达到了如李敬泽所言，在现代文化中，死亡超越了生物现象而变成了一种意外事件。如今基因技术又将生命拉伸到了一个更具有诱惑力的远景，对人类社会而言又意味着什么？陈楸帆以一本由日本科幻作家山田宗树所著的科幻小说《百年法》为例回应道，在科幻文学中，永生或者是无限延长生命往往被处理成一个负面的现象或事件，在这本小说中，未来社会引入了永生技术，政府希望借此恢复国家兴盛。然而永生却带来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为此政府颁布了“所有接种永生疫苗的人在百年后必须放弃生存权”的法案《百年法》。随着第一个百年的到来，人类社会的内部分歧也因此变得更为动荡剧烈。对于基因技术能否带来人类永生的可能性，陈楸帆也持谨慎态度认为，“我们可能无限地接近真相，但却永远没有办法去操控生命本身。”这个故事也引起了吴国盛的感慨，“死亡问题根本上是一个哲学问题，没有死亡，生又意味着什么？”

并非所有人知道的是，即使基因技术还没有这么快介入改变人类的生命长度，但也已经在医疗领域发挥起了重要作用，陈钢介绍说如今在筛选遗传病方面，基因检测已经提供了重要的数据参考从而优化生命质量，正在让某些先天性疾病传给下一代的几率变得越来越小，此外，基因编辑技术已经运用在了疫苗研制领域，面向大众的基因检测服务也催生了许多商业公司。对此陈楸帆回应自己早已出于好奇体验过了基因检测服务，通过基因构成看到了自己祖辈的迁徙路线，也注意到了自己基因所携带的某些疾病的高发病率，这有助于让自己全面审视自己的生活饮食习惯是否足够健康。

基因技术影响人类生命如此之深，但并非决定了全部，李敬泽形容这就像中国传统文化中所说的命运二字，“命可以理解为基因，当然你还有运，运就是你的后天。”进一步而言，这个后天就是文化的存在，在自私的基因法则之上，还有人类的崇高性和利他精神。《自私的基因》书中也最终承认，“我们的基因可以驱使我们的行为自私，但我们也不必终生屈从。在动物中，只有人类受文化的影响支配。”

在诺奖颁给了基因编辑技术之后，这两年间全球媒体已经报道了数起利用该技术对病患者进行的临床试验，降低了多种疾病风险，无形中延长了生命。人类的基因故事必然还有许多突破性的变化正在书写中，但人类始终需要记住，基因技术并不能解决生命所有的困境和难题，“我之所以是我，是依靠努力与创造，以及对于意义和价值的体认和探索。”李敬泽在节目最后说道。

随着第七夜的结束，漫谈节目《文学馆之夜》也迎来了终篇。这个在世界上最大的文学博物馆——中国现代文学馆录制的谈话节目，在缺乏同类型节目的网络综艺环境当下为大众提供了新鲜又有深度的文化思考，从腾讯新闻平台到微博、B站、小红书这类青年聚集的平台，许多观众自发推荐着这档节目，在故乡、现代亲密关系、父子情、生命未来等话题触动下讨论思索。同时观众也跟随着节目中不时穿插的文学馆内景，如虚拟现实一般远程体验了参观文学馆。回到元宵节首期播出后的节目发布会上，李敬泽表示这七期节目都是在夜晚录制，每次录制结束后从文学馆出来，抬头总能看到满天星斗，“那些星星是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是那些在精神上引领我们的人。”这档面向大众生活的文学节目，也逐渐让大众看到了“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星空下的大千世界，人类的生活，其实这一切，都与文学有关”。

原标题：《进入基因编辑时代，人类如何审视自我存在与文化精神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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