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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印象窑沟
印象中,我一共去过窑沟两次。
第一次去窑沟乡是赶交流会,第二次去窑沟乡是因为我们家移民搬迁到了窑沟乡。那些年人们管窑沟叫窑沟乡,如今简化成了窑沟,没了乡。没了乡的窑沟已然没有了当年的繁华景象。
想当年,村里的大人带我们小孩子到窑沟赶交流会,那场面,车水马龙、震撼人心。那时候,正是窑沟最繁华的时候,窑沟乡人民的生活水平与远在山村圪崂的我们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当我们村里的人吃的还是糜米、小米、山药圪蛋时,窑沟乡的人民已经有大米、白面,甚至还有新鲜的蔬菜和鲜美的鱼虾。尤其是赶交流会的时候,四面八方涌来各色人物,有做买卖的、有赶交流会的,也有拉煤经过的……总之,人们把道路拥堵的水泄不通,小孩子在人群里都不用怎么走,都是人流涌动着往前推。从窑沟卫生院出来的路两旁,一直到戏院也就是人们后来说的庙圪旦,路旁排列的都是卖东西的,有卖衣服的、卖鞋子的、卖玩具的、卖生活用品的、卖小吃的,也有卖瓜果蔬菜的……那时候我还小,算是第一次走出大山经见世面,见到了这么多稀奇的东西,真是长见识了。
小商小贬的吆喝声与戏院大喇叭里的京剧声夹杂着人们的说话声、吵闹声,脑袋里总是嗡嗡的,也具体听不清什么,突然就被一句:“往里走,往里瞧,小猴给您鞠躬了!”的声音吸引了。遥声望去,原来是个耍猴的。那场面实在是红火,在当时也是前所未有,我看了满满一后晌仍然意犹未尽,因为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名场面。自那以后我就经常做梦,梦到我妈又带我去赶交流会,还给我买了最爱吃的鸡腿面包。后来我就有点想不通,为甚我妈放下好好的窑沟乡不待着,非要跑进山村圪崂找个我大。直到自己长大成人,看了很多书,经见了很多事儿,自己也成家以后才明白,人这辈子最难抉择的事情大概就是婚姻大事,也就是人们说的缘分。
第二次来窑沟乡是因我们家在1998年从万家寨水电站移民而搬迁到了窑沟乡。自此以后,我们全家人一夜之间成了窑沟人。搬上窑沟的第一年,我们一家似乎还有些恍惚,怎么一转眼,摇身一变就成了有钱人,还成了乡里人。尤其是我那走西口来的爷爷做梦也没想到他能走出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于是,他总是在茶余饭后到房后的树林里唱上两句信天游,尽性后他才一摇一晃地往院子里走去。那些年因为我们家买的院子比较大,虽然是石窑洞,但也有人租住,因此我妈还过了几年包租婆的日子。
那时候我们小孩子放学后没事儿干,逛门市成了家常便饭,管它有钱没钱,只要有时间就呼朋唤友,一群人结队而行。从大门市到四门市,挨个门市逛。门市部的售货员就烦我们,有时候即使是真有几毛钱能买几块糖或者是一根冰棍儿,人家都爱理不理,甚至骂骂咧咧极不情愿。可即便如此,我们仍然乐此不彼,前赴后继。透过橱窗的玻璃,看到柜台里满目琳琅的物品很是惹人眼馋。如果遇上大人也跟着,高兴了给个一二毛钱,那真是幸福感爆棚。
印象中除了一、二、三门市一字排列开来,街道两旁还夹杂着一些小卖部,我清楚地记得从卫生院出来靠右手有十四文小卖部、二淘气小卖部、凯丽小卖部(凯丽是我同学的名字,小卖部是她家开的)一直到大门市和四门市顶到头就是戏场;靠左手边有郭五小卖部,中间是煤矿大院,再往下转弯处是什么小卖部实在记不清楚了。总之,从上到下方圆不到3公里的路程,光大门市就开了五个,小卖部八九十来家,由此可想而知当年的窑沟乡有多红势。
可后来,随着纳林沟煤矿的解体,窑沟乡的经济也随即一落千丈,煤矿工人都相继离开,人们又恢复了春种秋收的生活。而我大也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辆前四后八自卸车拉起了煤,此后我们一家人就和煤扯上了关系。以至于后来,先是我大卖了拉煤车到了煤矿上,后来是我,再后来是我妹夫,到如今我弟弟、我先生都在煤矿上,一大家人都成了煤矿工人。
话说回来,虽然如今的窑沟与过去辉煌的时候无法相比,但当年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如今窑沟卫生院也迁址到了玻璃圪旦,大部分人也因煤矿搬迁举家搬走了。以前的四个门市每天都围满了大人小孩儿,如今却破败不堪。俯瞰庙圪旦都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旧址,已然没了当年的样儿,尽显荒凉。
五一,我们姊妹三人都回了窑沟。一路上,透过车窗看着一处处被拆过的房屋,眺望远方已没了当年的山青水秀,映入眼帘的是露天矿剥平的土方,心里莫名的难过和感伤。晌午时分我妈和我们聊起人们都搬走了,她现在每天过得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生活,甚至在我大上班以后她跟前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唯一还没搬走的我三姨还因为给她小儿子看孩子常年不在家。我妈虽然话这样说,但有时候我们叫她搬到薛家湾来她还不乐意,大抵意思是她在这住了二十四五年了,说走还真舍不得,尤其舍不得她喂养的那些猪、羊、猫、狗……我妈操劳了一辈子,是这个家最辛苦的人,但即便如此,她还想着今后若是真要搬家了,她仍要继续买一处平房住,继续喂养她的那些小动物们。
拆迁固然好,有人因此暴富,有人因此远离乡村住进城市,可多数人会留恋这一片黄土地,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都是从这个地方走出来的人,真可谓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从1998年到现在,整整过去24年,我也从当年的黄毛丫头变成了黄毛小子的妈妈,时间如此之快,仿佛穿越了一般,定格到现在,再也回不去。
有天,我带两个小外甥和儿子到我们小时候上学的地方——窑沟小学参观,不成想学校整体的轮廓还在,却被改建成了安置房。我挨个房间看过去,以前的教室成了老人们的住所,万千思绪萦绕心头。
出了学校的大门,左手拐弯处是我同学贾永妈妈开小卖部的地方,旧房还在,没了门窗,显得破烂不堪。我还伸进去大半截身子看了一下,一切还是旧时的模样。当年学生们一下课就挤进这个小卖部的情形如今还历历在目,面对此情此景真的是思绪纷飞,感慨万千。
这大抵就是我对窑沟乡的种种印象了,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它承载着我少时的欢乐。现如今每次回去,都难掩心中的落寞和难过。想想我那些同学们,那些亲戚朋友,他们都搬走了,有的人说再见却再也不见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
时代在进步,父辈们也在老去,很多回忆,很多事情,如今提起依然一脸辛酸。在那个最贫穷的年月里怀着激动的心情去赶一次交流,就能得到莫大的快乐,也足以支撑我们走过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可如今,人们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但幸福感却越来越低,值得回忆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少,快乐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这或许就是我们越来越不感到幸福的原因。但不管怎样,生活还要继续,未来仍然可期。当下,我们只管努力,其它的交给天意。
仅以此文来纪念我的第二故乡——窑沟。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田春丽,业余爱好读书,写诗,听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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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本土|印象窑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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