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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真的，内蒙古警察骑马上班！

2023-10-08 13:3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本文约 60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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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期，一则内蒙古骑警指挥交通的视频在网上传播开来。视频中，骑警身穿制服，戴着印有海东青图案的面罩，骑着高头大马指挥交通，抬手落手之间尽显霸气，让游客直呼“太帅了！”

内蒙古骑警。来源/新浪微博@“新华网”

这就是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市陈巴尔虎旗的“海东青”骑警队。在很多人眼中，骑马似乎是已经走入历史的词语，但每隔一段时间，“海东青”骑警的视频就会走进人们的视野，也让人不禁疑惑：汽车的越野能力早已十分强大，速度和耐力均不如汽车的马，为什么还会在草原上发挥“余热”？

马之起源

从历史深处走来

现代考古学、遗传学研究认为，从现代蒙古草原、哈萨克斯坦到乌克兰草原构成的广袤的欧亚草原地带，是现代马的起源地。起初，人类对马驯化的需求主要是食用。马肉与马奶具有高蛋白和低脂肪的特点，对于缺乏蛋白质的草原民族而言，是良好的食物。随着驯养马匹的日益增多，人们也发现马具有耐力强、性情温顺的特点，经过训练可以充当代步工具。

我国也很早就出现了对马匹的记载。《左传》云：“冀之北土，马之所生。”意思是北方草原是马的重要产地。至公元前13世纪商晚期的遗址中，开始发现较多马匹骨骼。结合我国出土的马衔等相关马具所标识的年代相对晚近，有学者研究认为，我国对马的驯养、使用，应当来自中亚地区。

马图轴。作者/徐悲鸿，来源/河南博物馆

随着驯养、役用马匹程度的不断加深与范围的不断拓展，马也成为人类历史的重要参与者。

在我国历史长河中，位于北方的游牧民族长期是中原王朝无法忽略的存在。匈奴是最早统一大漠南北并建立政权的民族，在草原活跃了约300年。司马迁详细记载了匈奴人的来源和生活习性：秦汉时期的匈奴人以蓄养牲畜为业，自幼开始学习骑马射箭，因此长于骑射。

[北魏]青釉马。来源/山西博物院

草原生存环境相对恶劣，年景较好时，匈奴人依赖蓄养牲畜和打猎为生。遭遇灾荒时，就会拿起武器，成群结队地外出劫掠。匈奴人的衣着饮食与农耕民族不一样，无论贵贱，穿的几乎都是皮革、旃裘，吃的也是乳肉制品。匈奴之后，鲜卑、柔然、突厥、契丹渐次崛起又倏忽消失，留下一个又一个传说让后人遥望。公元13世纪，铁木真统一漠北，建立蒙古帝国。依靠马的高机动性，蒙古骑兵纵横南北，迸发出令人恐惧的力量，也奠定了今人对草原与骏马这一组合的基本认知。

马之高光

现代战场上的赫赫战功

第二次工业革命，促使汽车、摩托车等机动设备普及，并逐渐取代传统畜力成为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军事领域也是如此，在广袤的东欧、南俄草原，已经很难见到拿破仑时代骑兵冲锋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坦克的交锋、火炮的嘶鸣。仅仅作为运输工具使用的马，似乎已退到历史舞台的边缘。

接受红场检阅的苏联骑兵

然而，在东方战场上，由于地形复杂、工业基础薄弱等因素，马仍然在战争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骑兵依然有着一席之地。在人民解放军的战斗序列中，就有这样一支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的骑兵部队——传奇的内蒙古骑兵。

内蒙古骑兵部队的前身是“八一一”起义后的起义学生组成的王爷庙民警大队，后来扩编为一个骑兵师（“八一一”起义，也称葛根庙起义，1945年8月11日，原伪兴安陆军军官学校的蒙古族、达斡尔族学员在进步青年军官的带动下杀死日本军官，举行武装起义）。抗战胜利后，许多草原子弟牵着自家马匹踊跃参加内蒙古革命武装力量，成长壮大为5个骑兵师。

在天安门前接受检阅的内蒙古骑兵。来源/纪录片《内蒙古骑兵》截图

1946年4月，内蒙古人民自卫军成立。同年9月，赤峰也成立了卓索图盟骑兵纵队。此时的内蒙古2万多人的人民武装中，除了一个步兵警卫团，其他全部是骑兵。其中，内蒙古骑兵第一、二、三师主要征战于东北战场。1948年1月，内蒙古人民自卫军整编为内蒙古人民解放军，同年11月成立锡察军区，下辖骑11师和骑16师。辽沈战役中，内蒙古骑兵主力参加了辽沈战役中的黑山、大虎山地区阻击战和围困长春、解放沈阳的战役，为解放东北作出了贡献。

1948年11月底，平津战役即将拉开帷幕。此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已将华北地区的国民党军60余万之众分割包围在北平、天津、张家口、新保安和塘沽五个据点，截断了他们企图通过海运南逃或向绥远撤退的道路。在广阔的华北地区，解放军骑兵迎来了高光时刻。由于骑兵天然的高机动性，他们既能执行战役侦察、远距离奔袭，也能进行运动防御，还能长距离追击。因此，中央军委将内蒙古军区骑11师和骑16师调入华北，参加平津战役。1948年12月11日，毛泽东主席在给东北野战军的电报中指示：“王平率北岳军区敌方兵团位于张家口以西，蒙骑一部在张北附近。杨李正拟以姚喆、王平、蒙骑各部攻歼张北、尚义两处傅部一个骑兵旅及地方部队、肃清察北、绥东一切敌人，使张家口更陷孤立，估计无大问题。”

进入华北平原参战前，骑11师和骑16师经受了保卫锡察盟根据地的战斗锻炼，但像平津战役这样的大规模运动战还是第一次参加。尽管缺乏作战经验，部队的武器装备也很差，大家仍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完成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

1948年12月24日，我军主力攻下张家口，守敌11兵团所属一个军、七个师全部被歼，只有少数漏网的残敌向锡察草原逃去，企图逃往绥远。时值数九寒冬，大雪纷飞、朔风似刀，接受命令的骑11师和骑16师战士们马不停蹄、人不离鞍，昼夜兼程，在人烟稀少、纵横千里的草原上，以摧枯拉朽之势对敌人展开了迁回、包抄、追歼。

草原上行进的内蒙古骑兵。来源/纪录片《内蒙古骑兵》截图

国民党军11兵团司令孙兰峰在城破之后装扮成商人，混在百姓队伍里逃出张家口，他一路收编在张北、宝昌一带被我军击溃的残部，聚集了2000多人。这部分敌人则是骑16师的重点追击对象。

孙兰峰在张家口经营多年，对察北草原比较熟悉，他们绕开大路，东躲西藏，试图利用地形甩开我军追击，逃回绥远重整旗鼓。殊不知骑兵16师部队组建于察北、战斗在察北，许多干部战士就是土生土长的察哈尔人，对察北地区的地理情况远比敌人熟悉得多，特别是我骑兵部队与锡察盟的人民群众有着深厚的骨肉情谊，不管敌人跑到什么地方，都有群众来报信。

当时，有位60多岁的牧民老汉骑着自备的快马为骑16师带路，与敌人周旋了三个昼夜，终于在商都东南25公里的四台房村追上敌人。孙兰峰正指挥其收容的人马在村头的空地上集合。骑16师64团的铁骑，如同神兵天降，挥动着手中的马刀冲入敌群，锐不可当。

这伙敌人本就是临时聚拢起来的乌合之众，突然遭到袭击毫无抵抗意志，纷纷逃命。骑兵战士们奋力追杀，有的战士已缴获了敌人五支步枪，仍然继续紧追。64团3连连长嘎亚巴斯胸部中弹，鲜血浸透了棉衣还在紧紧盯住敌人不放，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举枪击毙了前面的敌人后光荣牺牲。

骑11师追击的是敌暂4军一部，这支部队很狡猾，在城破前就伪装成我军的友邻部队，溜出张家口向北逃窜。

内蒙古骑兵队列。来源/纪录片《内蒙古骑兵》截图

打扫战场时，骑11师又得到情报，暂4军还有一个约300人的炮兵营正逃往草原深处。为了歼灭这股残敌，不给草原人民留下后患，骑11师又紧急出动衔尾追击。这个炮兵营为了加快速度，丢掉了大部分迫击炮、六零炮和弹药，骑着驮炮的马不顾一切地逃命。此时的骑11师减员也比较严重，为了尽快追上敌人，担负前卫任务的团领导从全团各连队里挑选出一部分人员和马匹，组成了人强马壮的前锋连队，轻装前进，飞速追击敌人。

仅半天后，前锋连就在张北西北35公里处追上敌人并发起进攻。敌人不肯投降，依靠村庄的有利地形负隅顽抗，交战两个多小时后，43团团部和二梯队相继赶到，抄敌人的后路包围过去，敌人发现我大队人马已到，惊慌失措，只得全部下马缴械投降。这次战斗共毙敌36人，俘敌227人，缴获各种枪115支，各种炮29门，手榴弹292颗，各种子弹2000多发。

平津战役中，内蒙古骑兵部队与兄弟部队协同作战，先后解放了张北、宝昌、商都、化德等8个县，有力配合主力解放张家口的目标，完成了从北线形成对张家口包围之势、堵击西逃北窜之敌的任务，为平津战役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马之新生

当代草原的骑马警察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稳定与科技发展，马逐渐退出人民军队的战斗序列。如今，我军仅在内蒙古等个别地区保留少量骑兵部队，以供巡逻使用。

另一方面，马匹成了人民警察维护治安的好帮手。“海东青”骑警队所在的陈巴尔虎旗，地处内蒙古呼伦贝尔大草原腹地，是以蒙古族为主体的边境少数民族牧业旗。全旗总面积1.86万平方公里，总人口5.7万，拥有边境线193.9公里，与俄罗斯隔额尔古纳河相望。当地山地河流多，漫长的边境线和地广人稀的人口分布特点增加了治安巡逻的难度。出警途中，警车往往只能行驶部分路程，余下的部分不得不依靠双脚完成。特别是下雨天，草原上泥泞难行，严重影响出警速度。

呼伦贝尔草原是蒙古马的重要产地，蒙古马身形相对矮小，但耐力强，适于在草原上长途奔袭，可适应多种地形。2015年7月，自小在牧区长大的石永志开始考虑能否让民警像牧民那样骑马出行。“骑马出警”试验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骑警巡逻效果非常好，巡逻时视野广阔，而且不会碾压到草地，能更好地保护环境。正如石永志所说：“以前，有时遇到河对岸有群众求助，开车要40多分钟才能绕过去救援。有了骑警队，只需要10分钟就能趟过河实施救援了。”

“海东青”骑警队

2018年，骑警队被正式命名为“海东青”骑警队。取名“海东青”，是希望骑警队像海东青这种猎鹰一样奋力高飞，忠诚、勇敢、永不放弃。

如今，“海东青”骑警队已从只有5名队员会骑马变成人人会骑马，每名队员还掌握了刷毛、修蹄、喂草料、洗澡、遛马、剪马鬃的全套养马技术，成为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海东青”。

除了呼伦贝尔的“海东青”骑警队，位于科尔沁沙漠南缘的阜新市彰武县阿尔乡镇，也活跃着一支“马背110”。

20世纪90年代末，当地风沙侵袭，素有“一夜大风起，早起沙堵门”之说。同时，当地还遭受盗砍乱伐树木、盗窃大牲畜等案件困扰，群众不胜其烦。为此，1997年，应当地镇政府号召，阿尔乡派出所组建了一支由民警、协警和治安积极分子等14名队员组成的治安巡逻队，队员们骑马开展警务工作，当地群众称他们为“马背110”。

队伍成立后，他们骑着祖辈骑过的蒙古马，穿风沙、斗罪犯，风餐露宿、星夜兼程，依靠蒙古马的耐粗饲、善奔袭的特点，不到一年就为群众追回500余头被盗牛羊，抓获30余名盗窃犯罪嫌疑人。在外出巡逻时，他们也会携带树苗种子，栽种树木治沙，守护小树苗长成参天树。最终，这里形成了22万亩治沙林，为当地治沙做出了贡献。

马在当下

牧民生活的好伙伴

关于草原，很多人都有这样一种想象：出门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每天与牛羊为伴。社交媒体上也不时会出现这样的提问：内蒙古高考会考骑马吗？

实际上，今天的内蒙古、新疆等牧区并非只有草原。以内蒙古为例，除了牧区外，也有呼和浩特、鄂尔多斯等城市。行走在这些城市中，目之所及都是高楼大厦，并不会感受到草原的气息。

而今天的牧民也会住在钢筋水泥建成的房屋中，享受现代化的水电气暖，驾驶着汽车、摩托车等现代交通工具。不过，对牧民而言，马仍然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好伙伴。

蒙古骑手。摄影/Mathias，来源/图虫创意

在草原深处，仍有大量不通公路的地方。汽车和摩托车在公路上可以疾驰，但在没有公路的地方往往难以通行。同时，草原也不都是平缓的，还有河流、山地，面对这些复杂地形，汽车和摩托车这些现代交通工具往往难以胜任，而且产生的噪音较大、尾气污染严重，会让牛羊等牲畜受惊，导致肉奶产量下降。作为同属于食草动物的马匹，不仅能适应复杂地形，更不会惊扰牛羊，可谓天然的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