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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名教而任自然

□ 苏斌

我读书没有章法，也就是说，没有目的，没有计划，没有读了什么书要有用的想法，更没有想要什么“立竿见影”……这次去海南岛前，只是想着要带几本书，打发日子，就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三本，一本《嵇康传》，一本《海南岛传》，一本《记忆北京》。能随手抽到《海南岛传》，叫谁说也不会相信，还真不能不信，冥冥之中往往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

《海南岛传》，是我去年来海南登岛前，迎春兄推荐给我的，那时候他已经在岛上了，他读过了这本书，说，来到海南，一定要读一读这本书。于是我立马在“孔夫子旧书网”上网购了。书是新书，价格不菲，但已经是九折了。可是当时不知为什么没有带到岛上，记不得了。好在这次鬼使神差般地随便一抽就抽到了它。翻开来看，果然写得好。

著名作家韩少功推荐说：这是一本好书，写得圆熟而舒展，于史中见人，见世情、心性及命运，有纸上的体温和脉跳，因此是一部“活”的历史，打通古今与物我的故园缅怀之旅。《海南岛传》果然最合适由孔见来写。

张炜说：孔见的《海南岛传》摇曳多姿，令人神往，是真正有性情有深思的文字，是一部蕴含了奥秘与灵气的大传，读来如南国海风吹拂，爽悦感慨，痛快淋漓。

徐小斌说：与时下盛行的网红文学形成继而不同，孔见的《海南岛传》严谨、翔实，文字优美脱俗，处处用典，表现了作者深厚的文化积蕴。正如清代沈宗骞所云：“繁山复水，处处宜人，一丘一壑、楚楚有致。”——一部海南岛的历史就这样诞生：黄钟大吕、点画离披，波澜老成，丰姿跌宕。海南岛是有幸的，能读到这部书的人也是有幸的。

历时半个多月，终于读完了《海南岛传》，书一放下，我禁不住要来写这些文字。不写不快，不吐不快。实际上，甫一看完这本书，我立刻想到了看这本书前看过的《嵇康传》。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两本书中都写到了“越名教而任自然”，具体来说，是《嵇康传》首先写到嵇康的“越名教而任自然”，写到嵇康的“死”，《海南岛传》写到李德裕、苏轼，写到庞琼花，他们或流放、贬谪到海南，或者本来就是海南岛人。当然还有许多值得记住的历史人物，譬如两汉两位“伏波将军”，但我却独独对这几个人物印象深刻，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

先来说说嵇康。《嵇康传》（王晓毅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年8月第1版，2022年10月第二次印刷）第一章“梦想”，“幼年丧父”一节开篇就说：“嵇康、钟会、王弼三个早熟的少年怪才，他们十几岁时就已经是因创建玄学理论而闻名天下的大思想家了。他们的存在，影响了中国文化的历史走向，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嵇康“越名教任而自然”的思想贯穿他一生的行为、实践。他出身名门，受过良好的教育，年纪轻轻就成为三国时期魏国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和音乐家，又娶了沛王曹林的女儿长乐亭公主，任中散大夫。但他偏偏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欢与朋友们寄情山水、竹林。还特别喜欢打铁这种被人们视为下人才去做的活计。而这些正是他“越名教而任自然”这一哲学美学命题的具体体现。所谓“越名教任自然”，意指超越儒家的各种伦理纲常束缚，任人之自然本性自由伸展。《释私论》曰：“夫称君子者，心无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乎矜尚；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

司马氏掌权后，嵇康隐居不出，拒绝出仕。景元四年（公元263年），因受司隶校尉钟会构陷，而遭掌权的大将军司马昭处死，时年四十岁。嵇康视死如归，临终弹奏了一曲“广陵散”，他的死，他的高蹈的人格，为后来的知识分子树立了一个标杆。陈寅恪所谓的知识分子要有“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恐怕就是嵇康哲学思想的承继和延续。

无独有偶，《海南岛传：一座岛屿的前世今生》（孔见著，新星出版社，2020年11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写道：“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行为方式，给东坡招来了暗地里的嫉恨。”。这里就打通了《嵇康传》与《海南岛传》的联系，所谓联系，就是《海南岛传》的作者孔见把嵇康与苏轼联系在了一起——嵇康的“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哲学思想亦贯穿于苏轼的行为、实践中。《海南岛传》中写苏轼的章节第九章《苏东坡：死透了的大活人》，从109页写到151页，整整42页。而此前的八章，才108页，可见东坡分量之重。“老梁说东坡”——说苏东坡仕途不顺，竟是源于他愚蠢刻薄，连丞相都怼。可见老梁并不理解东坡！老梁就是一个碎嘴子。丞相怎么就不能怼呢？！海瑞不是把皇帝都怼了吗？！那又怎样！作为一位有抱负的臣子，要成为国家的栋梁，而不是要成为唯唯诺诺的奴才。

《海南岛传》还写到李德裕、白玉蟾，当然还有更多应当被记住的历史和人物。而这里我想说一说吴琼花，不，应该是庞琼花。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红色娘子军》红遍大江南北，吴琼花的名字家喻户晓，而真正的娘子军连第一任连长却叫庞琼花。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真实的故事往往比戏剧还戏剧，比传奇还传奇。庞琼花(1911—1942)，红色娘子军（原名“赤色女子军”）第一任连长，阳江镇岭下村人。1927年参加少年先锋队，1928年加入共青团。后在团县委工作。1931年3月，任乐会县赤色女子军连连长。5月，任中国工农红军独立二师女子军特务连连长。在琼崖特委的领导下，她率全连战士积极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在伏击沙帽岭、火攻文市炮楼、拔除阳江据点及马鞍岭阻击战斗中，身先士卒，不怕牺牲，英勇杀敌，为琼崖革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1932年被捕入狱。1937年释放回家。1942年被日军杀害。《海南岛传》第423页写道：“庞琼花出身于一个穷苦人家，父亲是一个从事换牛交易的‘牛客’，儿子被人害死以后，女儿琼花成为家里的独女……”“每天清早，氤氲的水汽从从万泉河面升起，如同纱巾一样抹洗着一个个葱翠的山头。女子军的战士，就在草坪和山坡上开始了一天的操练。傍晚时分，晚霞染红的河水里，她们成群结队地洗衣沐浴，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这种沉醉的情景和超越名教的自然状态，不仅打动了曾经被旧伦理束缚多年的她们，也感染着周边的人们。”看，这里又一次说到“超越名教”的话题。或可看做是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哲学思想的传承和继续。当然，不一定是庞琼花们直接从嵇康那里承继而来，也不见得是《海南岛传》作者孔见的有意接续，那便是人类潜意识里的自我觉醒……

整部书读下来，人文的内容多，自然的内容少了些。而如今，岛上遗存下来的人文遗迹少，自然的遗迹多，是不是也是一种“越名教而任自然”！

那天我们到“分界洲岛”去，回来我写了一篇小文，外甥女李洁看到了，来微信说，江苏卫视有个节目叫“我在岛屿读书”，说的就是分界洲岛。分界洲岛上有那么一个木屋书屋，我们在岛上的时候曾经从她的门前走过，屋门紧闭。我回微信给外甥女说，看到那个节目了，有苏童，余华、祝勇、西川等作家和诗人，在分界洲岛一间屋子里读书，那间屋子似乎是一个书房，女主持人与作家、诗人们分享读书的故事。其实就是做节目……

来源：濮阳网

编辑：吴钰

初审：王晖

终审：赵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