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新年短片《阿年》：若有似无的年兽，被经验遮蔽的好奇心

苹果今天上映的新年短片《阿年》，邀请了凭借《别告诉她》提名 77 届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美籍华裔导演王子逸团队制作，故事讲述了住在山村的一家三口因为寻找年兽发生的事情，影片全程使用 iPhone 12 Pro Max 杜比视界格式拍摄。

《阿年》没有非常浓烈的情感渲染，不是一部让多数人看后流泪的短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延续了王子逸导演在电影《别告诉她》中的叙事风格和情感处理手法。

《别告诉她》中，奶奶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一家人决定向老人隐瞒这一事实，佯装无事地操办婚礼，团聚吃饭。这本是一个非常悲伤和压抑的场景，但导演没有在电影中刻意烘托这种气氛，压抑、愤怒和悲伤都点到为止，比较克制，整片都以一种轻松的方式呈现。《阿年》中两代人从冲突到和解的故事可以轻松制造出感人情节，但和此前的《三分钟》《一个桶》和《女儿》相比（尤其《女儿》也有两代人冲突的设定），今年的短片显得平铺直叙。导演选择了年兽这一民间传说，尽管这一设定让人感觉是一部奇幻电影，但「年」在片中人物的眼中却是若有似无的，与其说它是年兽的具像化，不如说是对好奇心的具像化。

导演将故事发生的地点选择在背靠大山的农村，和城市相比，农村是一种传统、习俗的代表，春节期间农村所呈现出的「年味」也更足，而深山、树林则可以代表则象征着自然、充满未知。这样的场景设定即能契合短片中新年元素的呈现，本身也带有一种传统观念和未知的对比。

影片中父亲从未穿过帘子来到阿婷的房间，而始终以一种扭曲的巨大阴影出现在画面中，他担心女儿受到伤害，所以阻止女儿对未知的探寻。即使在「年」被阿婷带回村里并仓皇逃跑时，近在咫尺的父亲依然头也不回的拉着阿婷要她回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我们可以说，父亲其实和其他村民一样，是看不到「年」的。「年」对他来说并不存在，只是一个用来恐吓女儿的借口。

母亲则是在父女之间起到缓冲调和作用，她在第二幕坐在床边给女儿读的睡前故事不是什么童话故事，而是一本《为什么大全》，当她一板一眼念出「因为太阳经过大气时，会遇到空气和灰尘。蓝光的波长最短……」如此科学的解释时，如果这里演员是刻意表现出这种照书硬读的感觉，我们也可以认为母亲对于这些科学知识了解不深，但经验告诉她问题该这样解释，事物要如此看待，竟让人有一丝科学「祛魅」的感觉。

随后阿婷询问母亲关于「年」的问题时，母亲虽然也提到了「年吃人」的概念，但并没有表现出故意恐吓的样子，而是温柔地回答女儿。包括之后父母的多次争论中，母亲都在劝说父亲理解阿婷，不要压制女儿的好奇心。同样是在年兽逃跑那一幕，父亲拉着阿婷回家，母亲则似乎相信「年」真的跑了一样，回头看了一眼，但她似乎同样没有看到「年」，作为成年人的母亲，自己对未知的好奇已逐渐消失，但她仍然愿意保护孩子身上的这份品质。

此外，从第二幕中洗碗的场景来看，父亲在片中没有被设定为一个固执、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绝对权威，不是「铁板一块」，自然就有了松动的可能，这为之后接受妻子劝说打下了基础。从前期设定来看，影片在前段「讲故事」的一幕就已经为一家三口做了较为清晰的人物划分，并在之后反复强化这一概念。由此引出的结局走向是合理的，或者说，不存在完全相悖的地方，父女之间应该是会走向和解的。

但是结局的情节处理却比较突然，从父亲后面的表现来看，六年时间并没有让他的观念发生明显转变，而仅仅在一个晚上（或者说一个镜头）的时间，父亲选择理解女儿，一家三口一起上山去寻找「年」。这一人物变化对观众来说非常突然，刚刚在影片反复强化中接受的父亲固执的形象突然倒塌，观众本可以跟随剧情发展完成的情感变化在这里出现了断层。从这个角度来看，短片用来树立形象的部分反而显得有点多了。

在电影《别告诉她》上映时，不少网友和影评人提到在一些场景中，家人在饭桌上的争论、长辈对晚辈的说教，都显得较为直接和重复，在国内的现实中通常不会以影片中的形式出现。在根据导演自身经历改编，且以城市为背景的前提下，《别告诉她》中被提到的这些情况不能动摇影片整体的情感表达，依然可以在国内外获得共鸣。这个情况在《阿年》中也有出现，整个农村和村民的形象都显得比较模糊，和我们的认知不太一样。我个人无意要求一位国外导演能够像陈可辛、贾樟柯那样准确表达中国某一类人群的生活状态，但当我们无法在情感层面跟随剧情发展时，在没有浓烈的情感形成遮蔽时，这一问题就被无形放大了，甚至连平直的叙事方式也会被看作是一种缺点。

从 2018 年开始，苹果选择在每年农历新年前邀请一位知名导演合作，使用当年的 iPhone 拍摄一部短片。从去年开始，iPhone 的夜间影像能力逐步提升，所以我们在《女儿》中可以看到很多暗光环境或夜间拍摄的场景。今年的 iPhone 12 Pro Max 在影像方面更进一步，杜比视界的加入让手机在拍摄时可以同时捕捉明暗部分细节，因此我们可以在影片中看到在山洞里同时拍摄洞口和洞内这种具有强烈光线反差的场景。

使用 iPhone 拍摄所带来的灵活性在这部电影中也得到了体现，在《镜头背后的〈阿年〉》中我们可以看到摄影师将 iPhone 放在年兽嘴里向外拍摄，或者绑在轮椅上拍摄翻滚的画面，以及绑在手臂上拍摄筷子敲击饭盒的镜头，夹在年兽身上拍摄的奔跑镜头，这在体积巨大的摄影机上都需要更高的成本才能实现。摄影指导安娜·弗兰克萨·索拉诺把 iPhone 称为可以「让你单枪匹马去拍」的摄影利器。

从剧情上来看你可能对今年的短片有或高或低的看法，但是从画面表现来说，你不得不承认 iPhone 的视频拍摄能力之强大。导演王子逸也希望通过这部影片来鼓舞观众，只要你想去拍就可以去拍，无需多想什么，因为 iPhone 12 Pro Max 就在你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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