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琼瑶家庭纷争为思考起点，上海作家张怡微新作描摹“社交媒体一代”

2017年，中国台湾小说家琼瑶为丈夫平鑫涛阿尔茨海默症住院治疗并插鼻胃管一事，陷入与继子女的纠纷。琼瑶认为，应该让丈夫放弃以插管形式维持生命体征。在这场牵扯旧时婚外恋、继子女关系、老年病患护理、生命观等复杂因素的纠纷中，引爆点是机器——一根鼻胃管。当维持生命体征的医疗器械将要剥夺病人自然死亡的“自由”，文学在其中可以扮演什么角色？这引起上海青年作家张怡微的思考：如果说小说创作根植于日常生活的经验，小说营建的虚拟世界始终致力于人对生命体验的重新赋形，这便是小说集《四合如意》的构思起点。

今年7月，短篇小说集《四合如意》面世。这是张怡微继2017年长篇小说《细民盛宴》与2020年短篇小说集《家族试验》之后，交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第三部力作，也是她为自己在“家族试验”之后的写作计划“机器与世情”交上的一份答卷。

“四合如意”原为曲牌名，意为包含多首曲牌连缀而成的大型套曲。十二篇小说，十二首曲牌，旧曲新意，每一个故事都在辨析当代青年的情感生活。张怡微在对“机器与世情”的构思中进一步确定，机器诚然不会带领人类开拓神性的边界，但它是一种强势媒介，会照亮人性的冲突、世情的复杂。由“机器”所生发的伦理问题，理应在文学创作中得以呈现其更为丰富的面向，并且可以辐射的话题，不只是呼吸机、鼻胃管，还可以是手机、朋友圈、乐器（合成器）、VR、SIRI、人造娃娃等。正如她在书中指出，比起应对日常生活的枯燥，探索内心的矛盾反而更为棘手。

学者王侃瑜则将张怡微对“机器与世情”的书写进一步细化为“机器与世情”“女性处境”“移民与故乡”三个议题。

围绕“机器与世情”，小说集里有《四合如意》《一春过》中以手机作为唯一联系纽带的异国恋情侣和夫妻，《缕缕金》《醉太平》中通过视频行孝的儿女。通讯工具的便捷及时与人心的隔阂、观念的认识差异形成巨大错位，引人反思。

透过《端正好》《步步娇》等短篇，读者可以看到复杂的女性处境，她们的挣扎超越性别的维度。《步步娇》中的郑梨、母亲、外婆、小姨妈等构成一组复杂女性形象；《字字双》中留英归国的女博士安栗、《端正好》中在上海独立买房的青年女性阿梅、《一春过》中的人偶设计师齐茜都有各自迥异的生活和困扰。

围绕“移民与故乡”这一议题，张怡微更多书写了不愿回到故乡的移民。这些移民与过往的生活告别，亦通过朋友圈、视频、MSN等技术与故土保持联系。《冉冉云》讲述一个电台主播不断在枯燥和暗淡的工作中寻找希望的故事。《四合如意》《一春过》同样触及移民的抉择与矛盾。

张怡微现为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长期与青年学生的交流使她一直关注青年生活，这本小说也可以视作是她这些年从事创意写作教育，思考与实践的结果。她理解“社交媒体一代”的处境与困难，关注世情、解析矛盾、娓娓道来，试图用小说触及生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