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送别，她只是去了天堂里那个永不流逝的春天
2022-03-22
“防护服就是我们的战袍，身披战袍就是身披责任。只要有病毒核酸检测的需要，我们就要坚守岗位，勇往直前。”
全文2905字，阅读约需6分钟
新京报记者 郭懿萌 齐超 实习生 王烨烜 编辑 李彬彬 校对 刘军
“有白老师在的实验室，就像一个家。”接到噩耗已经两天，学生们仍然回不过神，他们觉得，或许下一秒，那个严格但不严厉的“大白”老师，又会像平日那样站在实验桌前。
3月20日，山东省支援威海的临床医学检验专家白晓卉不幸离世，初步诊断系心源性猝死。
▲白晓卉。图源：山东省立医院
熟悉她的人都习惯了那个常年忙碌的身影。从医10余年，她发表SCI论文50余篇，总影响因子200余分。她还是学生们的老师，带领他们完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沉下心来做科研。
作为山东省立医院临床医学检验部副主任，自疫情发生以来，白晓卉带领队伍奋战在抗疫一线，驰援八方。她曾在北京创造过48小时改造核酸检测实验室的“山东速度”，也曾为喀什培养60多名业务骨干，留下一支带不走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队伍。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如约回到济南。3月20日，她42岁的生命，永远留在了威海的春天里。
▲3月22日上午10点半，白晓卉遗体告别仪式在济南市殡仪馆举行。新京报记者 齐超 摄
3月22日上午，白晓卉同志遗体告别仪式在济南市殡仪馆举行。
山东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李干杰，山东省委副书记、省长周乃翔，山东省政协主席葛慧君，山东省委副书记杨东奇等山东省领导前往送别并送花圈，国家卫生健康委党组书记、主任马晓伟送花圈表示悼念。
━━━━━
严格的“热心肠”
白晓卉去世两天了，山东省立医院临床医学检验部副主任王勇依旧不敢打开朋友圈。
“小白晕倒了。”3月19日，收到检验部主任卢志明发来的消息，王勇一宿没睡好，卢志明则赶忙从济南赶往威海。
第二天清晨，噩耗还是降临了——当天6时45分，白晓卉抢救无效去世，临床专家初步诊断系心源性猝死。
陆续得知消息的同事们，在朋友圈里写下一条又一条悼念，但王勇一条都不敢看。同样曾就读于山东大学基础医学院，相识十几年，他从没想过，这个比自己小12岁的年轻师妹，有一天会突然倒在工作岗位上。
在王勇看来，白晓卉足够专业，从不抱怨工作劳累。“她性格非常好，平易近人也乐于助人，她轮岗的时候，大家都想把她留在自己的科室里。”
山东省立医院临床医学检验部下设6个临床检验科，王勇与白晓卉不在同一栋楼里办公，平时也不怎么能碰到面，但偶尔王勇加完班，会看到白晓卉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科室的正常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半。晚上八九点，办公楼零星的几个屋子亮着灯，总有一个属于她。”
临床检验是专病科室的重要支撑。一张张看似简单的检验报告单，承载的是“看清”病灶的关键指标，丝毫马虎不得。白晓卉曾说过，检验工作是一个精细活儿：不能着急，小小的一块加样板，需要加90多个样本，简单的动作需要一直重复。其间不能错加、漏加，这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毅力。
▲白晓卉。图源：山东省立医院
这也是跟病毒和细菌打交道最多的岗位之一。检验医师们平时工作，防护服里三层外三层，人被裹在中间，一闷就是数个小时，护目镜上全是水珠。有的时候，他们只能从护目镜的边边角角往外看，特别害怕加错样本。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作为副主任，白晓卉想了很多办法。她给同事们买了防雾的喷剂，极大地缓解了护目镜起雾的情况。她还会把房间里的空调调低，有点冷，但是不会产生那么多雾气。
作为山东第一医科大学博导和山东大学护理学院的硕导，白晓卉的严格是出了名的，她要求学生定期汇报课题进度，每周都会对他们的科研进行点评。
▲白晓卉。图源：山东省立医院
严格，但不严厉。这样的白晓卉，总能跟学生们打成一片。对于山东大学学生王榕榕来说，有白老师在的实验室，就像一个家：冬至，她带着学生们煮饺子；腊八节，大家一起喝腊八粥；元旦出去看电影；二月二“龙抬头”，白老师还要给大家买“料豆”吃。“只要她在这里，大家就会一起过节。”
一米六八左右的身高，有点胖嘟嘟的身材，加上见到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让白晓卉获得了“大白”的昵称——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出了名的“热心肠”。
她会记住实验室每个同事的生日，在那天自掏腰包订大蛋糕，实验室里的同事们一起分享。检验部副主任技师邱旸记得，每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申报时，白晓卉都会为她指导项目申报书，“她改得很仔细，申报书上到处都是她画出来的圈圈。”
━━━━━
“当我换回原来的衣服，说明疫情已经结束了”
在邱旸的记忆中，平日里的周六或周日，总有一天白晓卉会留在医院里进行科研工作。而疫情之下，检验医师们是冲锋在前的“侦察兵”，白晓卉和同事们，也总会出现在抗疫第一线。
2020年6月，北京新发地出现疫情，山东省卫生健康委组派“山东医学检验队”支援北京。白晓卉担任检验队队长兼临时党支部书记，对口支援北京大学人民医院。
队员们一天内完成集结，抵达北京后，在48小时内就紧急改造完成了布局相对合理、符合生物安全要求、具备4个功能区和高压灭菌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实验室。
▲2020年以来，白晓卉数次带队驰援疫情一线“战场”。图源：山东省立医院
同年7月，新疆出现疫情。刚刚结束在北京20多天“战疫”的白晓卉写下“请战书”，一出隔离期，她就带领41名检验人员驰援新疆。他们在喀什与当地医院检验科的工作人员合作，累计完成了20多万人份的检测工作。
为提高喀什地区的整体核酸检测能力，白晓卉等队员们“以干带教”，面向当地的检验科工作人员，开展了为期9天不间断的全程培训，为当地培养了60多名业务骨干，留下了一支带不走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队伍。
荣誉是一份对奋斗的记录和褒奖。2020年，白晓卉被授予“山东省抗击新冠疫情先进个人”称号。2021年，她当选“齐鲁最美职工”，在颁奖现场接受采访时她说道，“防护服就是我们的战袍，身披战袍就是身披责任。只要有病毒核酸检测的需要，我们就要坚守岗位，勇往直前。”
繁忙但井井有条的日子还在继续。2022年3月8日，白晓卉给同事和学生们买了巧克力，作为节日礼品。当晚，山东出现疫情，她接到了任务，再一次作为领队，带队支援威海核酸检测工作。
▲白晓卉（左前）和同事们在实验室里工作。图源：山东省立医院
3月9日凌晨4点，白晓卉抵达威海后，前往查看实验室条件，指挥所有运抵的仪器设备试剂装配调试工作。同日下午2点，作为第一组检测人员，她又投入到核酸检测工作中。
王榕榕最后一次和白晓卉交流是在19日。那天，她收到白晓卉的消息，当晚要组织开个线上会议。支援威海多日，白晓卉一直没顾上听学生们汇报课题进展。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线上会议却没有如期进行，王榕榕给白晓卉打了一个电话，老师没有接。王榕榕以为老师被抽调去做核酸了，“大家都是做检验工作的，进入实验室做新冠检测，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没办法接电话。”
20日上午，王榕榕来到实验室，得知老师已经去世的消息。她挨个给同学打电话，告诉他们老师出事了。悲伤蔓延开来，直到现在，学生马婧瑜依旧觉得，白老师的身影还在办公室里，“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20日下午3时，经过5个小时的车程，跨越500多公里，白晓卉的遗体被运回济南。当天，除了值班的同事之外，检验部的同事们都自发去殡仪馆“接大白回家”。
白晓卉离世后，很多人转发了她此前接受采访时所说的新年愿望：“我希望能换回原来的医用隔离衣。当我换回原来衣服的时候，就说明疫情已经结束了。”
“这是所有医护人员共同的心愿。”王勇说。
值班编辑 康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