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节“注目未来”单元国际评审团主席杰兹·斯科利莫夫斯基海报（北影节供图）

 

文/《环球》杂志记者 刘娟娟

编辑/马琼

　　一名背着中国电影资料馆2023年波兰导演杰兹·斯科利莫夫斯基影展主题背包的年轻中国影迷，在北京郎园Station偶遇正在参加第十四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的斯科利莫夫斯基本人，老人家欣然给影迷在背包上签了名。

　　那个背包上印的是斯科利莫夫斯基执导的电影《驴叫》的海报。这部2022年上映的电影，主角是一头名叫EO的驴子，它被迫离开马戏团后，行走在波兰和意大利交界地带的乡间，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期间既遭受过残酷对待，也遇到过温暖善意。这部电影曾获得戛纳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英国《视与听》杂志评选其为2022年十佳电影之一。在本届北影节，《驴叫》作为展映影片，与中国观众见面，斯科利莫夫斯基还出席了其中一场展映的映后对谈。

　　斯科利莫夫斯基不仅是对波兰电影新浪潮作出重要贡献的杰出导演，还曾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等奖项，是享誉世界的电影大师。

　　接受《环球》杂志记者专访时，当被问到为何选择一头驴作为影片主角，斯科利莫夫斯基说，他厌倦了从A到Z墨守成规的线性叙事——三幕结构，先是介绍演员，然后出现一个转折点，最后解决了冲突。

　　“我和我的妻子——也是我最近几部电影的联合编剧和制片人埃娃·皮亚斯科夫斯卡，厌倦了传统的叙事方法，重复相同的模式简直太无聊了。我极其渴望寻求新的故事讲述方式，甚至新的主角。”

　　驴子就是那个新的主角。为什么是一头驴？86岁的斯科利莫夫斯基向记者回忆起半个多世纪前的一段往事。

　　当时，刚从学校毕业的斯科利莫夫斯基创作了他的处女作《轻取》。“那是一部很像样的电影，全片只有29个镜头，最长的一个镜头有11分钟，我喜欢长镜头，尤其是运动长镜头。”他对记者说，那部电影很特别、很有趣，但由于它不是一部商业影片——不是喜剧片、战争片、冒险片，所以当时影片只有十几份拷贝，在波兰一些小的影迷俱乐部放映。

　　“有一天，一个法国的影院老板在波兰的影迷俱乐部里看了《轻取》，很是喜欢，便买了一份拷贝，制作了法文字幕，在其位于巴黎的影院放映。”斯科利莫夫斯基说，那之后突然有一天，他接到法国《电影手册》杂志的电话，对方说《轻取》被编辑部评为“年度第二佳电影”，杂志想对他做个采访。他问对方哪部电影排在前面，对方回答是罗伯特·布列松的《驴子巴特萨》。

　　斯科利莫夫斯基随后看了那部电影，被深深打动。“一个村庄里，有好人有坏人，他们怀着不同的目的役使驴子巴特萨，在影片最后，一群年轻人利用巴特萨到边境走私，被巡警发现后，人们逃离，丢下了巴特萨，巴特萨被巡警打死。”

斯科利莫夫斯基在影迷背包上签了名（影迷拍摄，沙丹供图）

　　影片结束时，斯科利莫夫斯基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一部电影落泪，此后再也没有过——没有为《卡萨布兰卡》落泪，也没有为《泰坦尼克号》落泪。我记得我眼中的泪，这就是我做《驴叫》的缘由。据我所知，很多观众在《驴叫》结尾处都流泪了——我难以想象，如果我用人做主角，能否换来观众的泪水。”

　　谈到“交流互鉴对电影的意义”时，斯科利莫夫斯基表示：“非常明显的一点是，当你看到某个国家的电影，你会更加了解这个国家。关于电影风格，你可以通过电影感受艺术家是怎样思考问题的。”

　　说到他最喜欢的中国导演，斯科利莫夫斯基告诉记者，“我非常喜欢王家卫，尤其是他导演的《重庆森林》和《花样年华》。”他也表示自己看过一些中国年轻电影人的作品，“他们现在虽然没有名气，但作品很有趣。”

　　斯科利莫夫斯基担任了本届北影节“注目未来”单元国际评审团主席，这是一个关注年轻创作者的竞赛单元。他对《环球》杂志记者说，相较于戛纳、威尼斯、柏林等国际A类电影节，北影节更有趣，“在诸如戛纳之类的电影节上，我遇到的常常是相同的一些人，很少有惊喜，因为我们互相了解。而在北影节（“注目未来”单元），我几乎被每一部电影所震撼，那些年轻人虽然没多少经验，但他们有新奇的想法、有对电影的热情和创作的激情，他们的作品比那些经验丰富的创作者创作的电影更有趣。”

　　在斯科利莫夫斯基看来，这些年轻电影人，一如半个世纪前初出茅庐创作《轻取》的自己，未来拥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