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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庆九儿不姓袁

1、

庆九儿推开一扇颓败的门,走进一个同样颓败的房间,一张简易的木床,床脚和床板的衔接处用铁丝捆了几圈,铁丝上还勾了一小块破布头,庆九儿从走进房间开始,眼光一直落在那块破布头上,一个面如猪肝色牙齿锈黄的男人站起来,“庆九儿回来啦?”他说着便把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按在庆九儿的肩膀上,庆九儿的腿有点儿哆嗦,“两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唉,快,过来看看奶奶,怕是最后一眼了。”他把庆九儿按在床边的木凳上坐下。

庆九儿坐在床边,双腿依然不停的哆嗦,庆九儿两手撑着膝盖低头看着床腿一言不发,眼泪扑簌簌地滴在他自己的腿上,很快鼻涕也流了下来,晃荡在半空,庆九儿想擦鼻涕,可又觉得自己不能动弹,他的周身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气场,只要一动气场就破了,之后的情形他无法预料和控制,于是他任由那一截儿透明的鼻涕成水滴状悬在半空。他眼睛的焦点落在那截儿鼻涕上,眼泪便停了下来,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等那一截儿鼻涕滴下来,鼻涕总会滴下来的,庆九儿想。

鼻涕并没有滴下来,而是被庆九儿他妈给擦掉了。庆九儿他妈风风火火的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庆九儿鼻子上挂着鼻涕,庆九儿他妈二话不说从裤兜里掏出一坨卫生纸,一手按住庆九儿的后脑壳,一手拿着卫生纸在庆九儿的口鼻处那么一擦一拧,庆九儿的鼻涕就没了。“这么大的人了哭得连鼻涕都不知道擦!”庆九儿他妈的嗓门巨大,让人怀疑她的嗓子是不是一个扩音器的结构。“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人总是要死的,你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死了也不亏,走,赶紧吃饭去!”庆九儿他妈拽着庆九儿的胳膊,庆九儿双脚使劲抓着鞋底,鞋底使劲抓着地面,庆九儿不肯动弹,面如猪肝色的男人点了一支烟,“二妈,他想看看奶奶,你就让他看看。”庆九儿他妈看了男人一眼,“别在屋里头抽烟,庆九儿才十三岁,还要发育呢!”男人摇了摇头捏着烟屁股走了出去,庆九儿他妈看了庆九儿一眼,摸了摸庆九儿的头发叹了口气,这时庆九儿他爸搀着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头儿进来了。

庆九儿他爸看了庆九儿他妈一眼:“你怎么来了?”

庆九儿他爸把老头儿扶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

庆九儿他妈说:“我来看一眼,这就走,你记得让庆九儿吃饭洗澡。”

庆九儿他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坨卫生纸,塞在庆九儿的裤兜里,“张伯,你坐啊,我先走了。”

“哎哎,走慢点啊。”张伯眯着眼睛看着庆九儿他妈的背影,转头问庆九儿他爸,“是庆九儿他妈吧?”

“嗯,下午才带庆九儿回来。”庆九儿他爸点了一支烟,庆九儿他爸拍拍庆九儿的肩膀,“你出去一下,我这抽烟呢。”

庆九儿不动,庆九儿他爸又推了两下庆九儿,庆九儿的屁股像长在凳子上一样,庆九儿他爸叹口气,把烟丢地上踩了踩。

“张伯,你看我妈…”庆九儿他爸皱着眉头说。

“几天没吃东西了?”张伯依旧眯着个眼睛。

庆九儿他爸坐在床沿上:“有两三天了吧,今天就喂了点水。”

张伯撑着拐杖站起来,庆九儿他爸慌忙过去搀着张伯的胳膊,张伯慢悠悠地走到床前,用拐杖戳了戳庆九儿,“过去一点,让我看看。”

庆九儿屁股依旧坐在凳子上,两手搬着凳子往后挪了几步。

张伯站定在床前,庆九儿奶奶眉头紧锁眼皮和嘴唇都在微微翕动着,张伯从被子里找出庆九儿他奶奶的手握了一下,张伯摇摇头说,“怕是不中了,再一点东西不吃,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庆九儿听到这句话撑着膝盖从凳子上站起来,“我奶奶不会死的,你死了我奶奶都不会死。”庆九儿咬着牙关盯着张伯。

庆九儿他爸把庆九儿拉到自己身后,“小家伙不懂事,张伯你别见怪。”

张伯叹口气,“唉,我不是瞎讲,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打仗的时候见过多少人咽气,人呐,死不死活不活都在一口气上,你讲是不是?”

“是,是,今天麻烦你了,我先送你回去,”庆九儿他爸搀着张伯出门,回头狠狠瞪了庆九儿一眼。

庆九儿端了桌上的一碗凉稀饭,用勺子数着米粒舀了半勺送到他奶奶的嘴边,“奶,你就喝一口,就一口。”庆九儿又快哭了出来,庆九儿奶奶的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庆九儿趁机把半勺稀饭送到他奶奶的嘴边,庆九儿奶奶嘴一抿,稀饭顺着下巴流到脖子根,庆九儿扔了碗大声地哭了出来,紧接着房间里涌满了人。

“怎么了?咽气了?”

“这么快?快摸摸鼻子,还有气吗?”

庆九儿低着头瘫坐在地上,各式各样的裤腿在他身边穿梭着,虎虎生风,他像是被什么淹没了。

2、

庆九儿他爸把淋浴房的门一把拉开,给扒了衣服的庆九儿推到莲蓬头下面,砰一声把推拉门关上,“好好洗洗。”庆九儿他爸把脏衣服扔到淋浴房外面隔间的盆里,“三天了,比张老头子说的两天多一天,估计这一次是挺过去了,你明早跟你妈回去吧。”庆九儿他爸坐在隔间里的小板凳上搓着衣服,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

庆九儿打开水龙头站在一边,抬头盯着莲蓬头,老旧的莲蓬头咕噜几声又发出噗噗的声音,才有水出来,庆九儿淋湿了头发,伸手去拿洗发水,洗发水瓶身上印着一个女明星披着头发袒胸露乳的照片,庆九儿的手刚好按在女明星的胸上,虽然是照片,但庆九儿看的还是喉咙一紧手一哆嗦,洗发水掉在地上,庆九儿他爸听到动静,“手上没长箩啊?赶紧洗!”庆九儿他爸吼了一声,庆九儿“唔”了一声。

庆九儿他爸走到院子里点了根烟,地上走过一群蚂蚁,庆九儿他爸蹲下来,用烟头逗着蚂蚁,庆九儿他爸发出哼哼的笑声。

庆九儿一手捡起地上的洗发水,一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裆部,庆九儿面朝墙壁头扭向一边,一手握着洗发水瓶,一手抚摸着自己裆部,就在庆九儿全身一哆嗦手心一股温热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鞭炮声,紧接着是庆九儿他爸的一句“我操!”,再接着就是外面盆啊桶啊翻到在地的声音,推拉门被拉开,“快穿上走!”庆九儿他爸把几件衣服裹成一团朝庆九儿身上扔过去,庆九儿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坐上了他爸的摩托车,摩托车开了不到半里地就熄火了,庆九儿下车就飞奔出去,庆九儿他爸看了看庆九儿的背影又看了看摩托车,一把推倒摩托车跟着飞奔而去。

还是那扇颓败的门,还是那个颓败的房间,面如猪肝色牙齿锈黄的男人依然在房间里抽烟,庆九儿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庆九儿他爸跟着也喘着粗气站在庆九儿身后,庆九儿他爸推开庆九儿走进房间,庆九儿他爸拿过男人手中的烟吸了一口,“黑老子一跳,听到炮竹声还以为她过去了。”庆九儿他爸把烟还给男人,“老三,你要少抽点儿。”庆九儿他爸拍了拍叫老三的男人的肩膀,老三点点头又吸了一口。“哪儿放的炮竹?”庆九儿他爸从自己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又拿了一根夹在老三的耳朵上。

老三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庆九儿,“嗯哼!”老三清了清嗓子,“后面张家放的,张老头子走了。”

“你诳我的吧?张老头子那身子骨能活一百岁,我妈还在喘气呢,他怎么会走?”庆九儿他爸看了看床上的庆九儿他奶奶。

“大家都在奇了怪啊,走的好好的摔一跤送医院不到两小时就走了。”老三把烟屁股扔地上用鞋底辗着,眼睛一直瞟着庆九儿。老三似乎看见庆九儿笑了一下,老三干笑了两声,“他们讲庆九儿前两天骂张老头子他死了奶奶也不得死,给庆九儿讲成真的了。”

庆九儿他爸说:“哪个讲的闲话,我们家庆九儿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能讲这样的话吗?”庆九儿他爸朝庆九儿招招手,“你进来,看看奶奶,跟她讲讲话,你老不出声是怎么回事,又不是哑巴。”

庆九儿走到床边坐下低着头,双手撑在膝盖上腿直哆嗦,庆九儿他爸朝着庆九儿的后脑勺甩了一巴掌,“叫你看看,你老低头干什么?”庆九儿抬起头看了看床上的人,他知道那应该是他奶奶,可是他又觉得不像,说不定他奶奶跑去哪个庙里供菩萨去了,床上的这个人是他奶奶请来哄他的,就像他小时候闹觉的时候一样,他奶奶不就总说再不哭歇着,她就去庙里供菩萨,让庆九儿随便找个人当奶奶。庆九儿想到这里,腿不哆嗦了,这时庆九儿他奶奶在床上哼了一声,喉咙里冒出两个模糊的音节,但房间里的每个人,庆九儿、庆九儿他爸还有老三,都知道他奶奶叫的是九儿。

“喊人去!他奶有话讲”庆九儿他爸指着老三,老三楞了一下,跑了出去。庆九儿他爸搂着庆九儿靠近他奶奶,“妈!九儿在这块,有话你讲撒!”庆九儿他爸在庆九儿他奶奶耳朵边大声喊着,庆九儿奶奶双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更加模糊的音节,“九儿!抓住你奶的手,跟她讲话!”庆九儿他爸一只手像从泥巴地里扯一截枯枝一样,使着暗劲儿把庆九儿奶奶的手从被窝里撤了出来,另一只手就像从树上折一根树枝一样用了一把猛劲儿把庆九儿的手拽过来,就在庆九儿的手要碰到他奶奶的手时,庆九儿的手心像着了火一样的烫,庆九儿挣开他爸的手,整个人扑倒在他奶奶身上,庆九儿用脸摩挲着他奶奶的脸,用嘴轻轻吻了他奶奶的额头,就像他小时候他奶奶哄他睡觉那样。唯独他的手是摊开在床两侧,没有像小时候庆九儿他奶抱他那样抱住他奶奶。

庆九儿他奶奶后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右边眼睛滑下一滴眼泪就咽了气。

庆九儿没有哭,他一边在水龙头下用刷子刷着手心,一边骂着操他妈的操他妈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操谁的妈。

3、

庆九儿奶奶的灵堂在大门口刚搭起来,后面张家的送葬队伍敲锣打鼓的从灵堂前经过,庆九儿他爸点了一挂鞭扔到路边,“一路好走啊!”庆九儿他爸用黄梅戏的哭腔喊着话,张家人朝庆九儿他爸这边作揖,两家人互相点了点头,锣鼓声渐行渐远。

灵堂里烟熏火燎的,就快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老木头棺材摆在了灵堂中间,棺材底下有两个大木盆装了几大块冰,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不停的往火盆里丢着草纸,“天热了应该用水晶棺,可老太太遗嘱是要睡木头棺材,没得办法。”庆九儿他爸跪着一边烧纸一边对来吊唁的宾客解释着。

宾客来的去的都差不多了,火盆里的纸灰也快满了,“先歇一下吧,晚点儿再烧,只要记得香和长明灯不灭就行唠。”孝子贤孙们稀稀拉拉站起来几个,可一看别人家的还跪着,只好又跪下,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添着草纸。

庆九儿在隔壁房间里坐着,腿上放着一套孝衣,庆九儿他妈坐在庆九儿旁边,腿上放了一本圣经,庆九儿他妈一手搂着庆九儿肩膀,一手在圣经上抚摸着,“那些你都不要穿,做祷告就行了,还有下跪烧纸,那都是主不欢喜的,圣经上说了不可跪拜其他偶像,你要跪了以后进不了天堂,妈要在哪儿找你?你千万不能跪,可晓得了?”

庆九儿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我在这场子不好,你记得我的话,谁让你穿这些你都不要穿,谁让你跪你都不要跪,听到了吧?”庆九儿他妈站起来把庆九儿腿上的孝衣裹了一下塞进自己的暴力,把圣经放在庆九儿腿上,庆九儿他妈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庆九儿一眼,庆九儿朝她点了点头。

庆九儿把圣经抱在怀里走到门边,在门缝里看着他爸他叔他哥他姐他弟都跪在蒲团上烧纸,不时说上两句话,一人哭了起来,接着一群人都哭了起来,庆九儿掩上房门,自己靠在门后抹了几把眼泪。有人推门,庆九儿赶紧让开,老三走了进来,“你怎么不去烧纸?那可是你亲奶奶,你看我跪得膝盖都肿了,我歇会儿,你出去跪着。”老三把庆九儿往外推,庆九儿把手里的圣经塞到老三怀里,走到床边坐下。老三把圣经拿在手里掂了几下扔到桌上,“我不管你念得什么经,你姓袁,是袁家的老九,你要守袁家的规矩。”老三打开门,“二叔,你来一下。”庆九儿他爸双手撑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庆九儿他爸坐在床上,抬手抹掉了孝帽抓在手里,“不是我不管他,我是管不了,法院已经把他判给他妈了,他也跟他妈姓了,这些我没来得及跟你们讲。”庆九儿他爸又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庆九儿在一边翻着圣经嘴里念叨着什么,庆九儿他爸点上烟狠狠嘬了一口。

“你不姓袁了,你总还是你爸的儿子吧,总还是奶奶的孙子吧?亏你小时候奶奶那么疼你。”老三说完摔门而出,门框被震得嗡嗡作响。

“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还是听你妈的,省得她来跟我吵我烦得很。”庆九儿他爸掐了烟戴上孝帽走了出去。庆九儿坐回床上,闭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响了一挂鞭,应该是又有人来吊唁了,听声音好像是张家的大孙子,外面哭成了一片,庆九儿缓缓躺下,睁开眼眼望着天花板,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庆九儿又闭上眼,一切沉默如谜。

4、

庆九儿睁开眼,外面传来了洗麻将牌的声音,还有划拳碰杯的声音,庆九儿刚想坐起来,庆九儿他爸和老三走了进来,庆九儿闭上眼睛。

“这庆九儿怎么还在睡?饭也不吃”老三点了根烟。

“你别管他,夜里打牌的人要吃东西,到时候让他吃一口就中了。”庆九儿他爸的声音有些哑了。“刚才我去跛子店里,他家店里的炮竹卖空了,都给张家的人买走了,明天再来人我们都没得鞭放了。老三,你开车去一趟城里,找些鞭回来。”

老三拍了一下桌子,“这大晚上的哪有店开门,张家的人真是的,他家老头子死要放那么多鞭吗?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家的事情。”

“讲这些没用,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庆九儿他爸推了一把老三,“叫打牌喝酒的人注意一下香别熄了就行。”

老三摘了孝帽脱了孝衣挂在门后,“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哪有人管香不香,我去,你在家守着,对了,张家请的哭灵的多少钱,我们可不能比他们的差啊。”

“那不能,老太太生前也是要面子的人。她现在肯定也在天上看着呢,快走吧。”庆九儿他爸和老三一起出了门。

庆九儿从床上坐起来,盯着房门楞了一会儿,庆九儿悄摸儿地走到门边,在门缝里看着庆九儿他爸一个人跪在灵堂前烧纸。庆九儿看见老三挂在门后的孝帽孝衣,伸手拿了下来。

庆九儿披麻戴孝一言不发的在香炉里插了三根香,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往火盆里添了三次纸,庆九儿做完这些站起来摘了孝帽脱了孝衣盯着墙上他奶的遗照。庆九儿他爸先是盯着庆九儿,又回头看看外面正在打牌喝酒的人,庆九儿他爸眼眶红了。

庆九儿他爸站起来一手按着庆九儿的肩膀:“九儿…”

庆九儿:“这照片不像我奶。”

庆九儿他爸想说什么,庆九儿说:“爸,我饿了。”

庆九儿吃面的时候脸快要埋进碗里,面有点儿咸,庆九儿觉得。

5、

灵堂拆了,竹竿、防雨布、摔碎的火盆都堆在墙角。之前下了一场小雨,刚够打湿地面,满地的炮竹屑和了雨水便糊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变成一滩泥,庆九儿一手拎着一兜衣裳,一手插在裤兜里,脚尖在泥地上画着圈。

庆九儿他爸和老三一人拿着一个酒瓶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庆九儿他爸指着庆九儿,“他,他…还是孝顺…他不做声…心里,心里都晓得…”老三点点头一手勾住庆九儿他爸的肩膀,“我晓得,我晓得...庆九儿还是我们袁家的人。”庆九儿他爸和老三的舌头都有点大,两个人碰了一下酒瓶,“他懂事,懂事哎,他自己晓得先上香,再…再磕头烧纸,我都…没教他…”庆九儿他爸眯着眼睛灌了一口酒,一睁眼,庆九儿他妈站在庆九儿旁边看着他们。

庆九儿他妈把庆九儿拽起来,“你磕头了?”

庆九儿摇摇头。

“他,他磕了...磕了三个响头,还是我们袁家的种啊…”老三伸出三个手指头朝庆九儿他妈比划着。

庆九儿他妈把庆九儿拽得一趔趄:“你到底磕没磕头?!”

庆九儿摇摇头:“你不是总讲酒鬼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庆九儿他妈楞了一下,庆九儿把手里的一兜衣服递给他妈,双手插兜朝大路上走去。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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