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国产艺术凌凌捌》起这个名字是怕大众被“艺术”吓跑

　　9月22日，由快手和情绪美术馆联合出品的8集纪录片《国产艺术凌凌捌》上线了第一集，这是快手首部自制纪录片。本片的联合出品人、导演之一牛文怡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取这样一个片名，是怕大众因为“艺术”一词望而退却，这也正是“艺术”在国内的现状，大众听到“艺术”难免会联想起高深莫测的学院派艺术、绘画艺术，但其实中国的“创艺人”们正在把艺术带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彭磊

　　初衷：重新梳理艺术的概念和外延

　　提及创作这部纪录片的初衷，牛文怡表示，年初看Netflix一部纪录片，叫《设计的艺术》，拍得很好，跟传统的纪录片不太一样，此后自己就想到“艺术”这个主题在这几年中国的主流语境里似乎失踪了，十年前，当代艺术是显学，现在很多画廊的朋友都在卖保险了。“现在真的不需要艺术了吗？似乎也不是。”牛文怡说，现在生活里能接触到的艺术其实更多了，商业和消费者对美感的要求也明显提升，这个时候，也许不是受众出了问题，而是传播出了问题，“或者说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一下艺术的概念和外延了。”

　　就这样，在今年三月，做一系列纪录片记录“当下时代里的中国艺术”这个念头闪进他的脑海。筹备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问题，也正是这些问题促使了这部小纪录片以目前《国产艺术凌凌捌》这样的形态出现。其中出现的主要问题在理念上，牛文怡的本意是寻找当下中国真正有活力的那些艺术和艺术家，跟大众的生活发生关系的。但在寻找合作平台的过程中，遇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思路，一种一说到艺术，就想找徐冰、蔡国强这样学术体系内功成名就的大牌、老牌艺术家，一种就是把艺术虚无化了，就要找有流量有热度的。

　　徐震

　　如今提到“中国艺术”，大部分人想到的是戏曲、国画、瓷器、木结构建筑，虽然传统文化的辉煌至今让我们深感骄傲，但在高速发展的当下，我们能够拿出来呼应时代的作品似乎“有限”。在片子的主创团队看来，这种“有限感”的一端是“伤痕叙事”。在上世纪80、90年代，鲜活的痛感能够在国际上激发人们对中国艺术最直接的关注，但长期不变的伤痛越往后走，就越跟这些年大众能感受到的物质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和随之而来的幸福感产生隔阂，让艺术作为一种提出问题的方式以及激发思考的手段，变得受众有限。“有限感”的另一端是对西方元素和语言体系的暧昧态度。“整个中国当代艺术都是西方的舶来品”、“最早的时候谁抄西方的快谁就在国内挣钱，所以抄袭不是大事，我们只是需要学习”，这些声音甚至成为路人皆知的抄袭事件发生时，艺术圈内人自己做出的辩白听上去也很悲哀。

　　手工耿

　　站在这些问题的中央，主创团队反而更加坚定地理清了自己的方向。“我们不想只回顾传统，更不想花力气占用资源，只去呈现作为西方后现代艺术体系餐桌甜点那部分的‘中国当代艺术’，而是想更直接地问：中国真的没有原生于当下时代并最大程度激发共鸣的艺术家和艺术品吗？” 

　　片中的创作者并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圈内”艺术家，但却都用艺术作为载体无限拓展着生命的广度和深度。在牛文怡看来，他们不仅代表着每一个平凡的人和艺术最近的距离，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行动力。

　　殷越

　　拍摄：选择专业和独特的艺术家

　　经过再三思考，纪录片团队选择了这些可能会让人颇感意外的嘉宾作为纪录片的主角：在淹水的地下室排过练、睡在自己卖不出去的画上、只在单位领700块工资还嫌多，却影响了国潮发展，最终在音乐综艺爆火的“宇宙级文艺宅男”彭磊；身为焊工但受不了工地的无聊，回到家里靠百无一用的搞笑发明圈粉无数的“保定爱迪生”手工耿；24 岁就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不满意当代艺术语境，所以在最顶级画廊里开了家公开“制假售假”、只有包装没有内容的超市来讽刺空无一物的现代性的徐震；用开挂的创意赢得50万粉丝，在城市里如鱼得水却非要去乡村实践中吃苦头的建筑设计师周游；传统媒体人出身，通过解构汉字获得三十多亿流量，却持续焦虑该用什么样的新方式传播创意的王左中右；在外版占据98％市场的绘本销售环境下，用17年时间出版上百部中国故事绘本，迄今唯一入围安徒生国际插画奖的中国画家熊亮；大学毕业宅家11年做手工，用最柔软的羊毛材质戳出最硬核最动人的童话世界的殷越；身背重债隐居云南做出一百多栋童话小屋用创造力还清债务、并获得新生活的乔小刀。

　　乔小刀

　　片中对这八位不同领域的“创艺人”展开追踪，“我们不只在片中呈现国产艺术的状态，也用艺术家的第一视角和大家分享艺术的诞生过程，还插入进拍摄对象的艺术创作中。”在牛文怡看来，这八个人的创作具有专业性和独特性，而且有一定的影响力和传播度。“没有独特性，无法体现我们的立意，没有专业性，不能保证主题的严肃性。”这两条标准之间也存在着冲突，所以确定人选的重点就在于两者间度的把握。团队最早确定的三个人选是徐震、手工耿和彭磊，他们是《国产艺术凌凌捌》的标准最精准的呈现。

　　熊亮

　　八个人中有一半牛文怡之前就认识，另一半完全不认识，是主创团队集体筛选出来的。每集的准备和拍摄制作也就两周时间，整体而言都挺顺利，艺术家对片子的主题都比较认可，配合度都不错，比如彭磊现在很红，每天找他的采访都很多，他都没接，但对《国产艺术凌凌捌》的拍摄很投入。手工耿也是，摄制组在他老家拍摄那几天，他就接到两个找他拍纪录片的邀请，他也都推了，大家都觉得这个片子的想法比较对路。

　　意义：希望这个片子给当代艺术祛魅

　　牛文怡说，将纪录片取名为《国产艺术凌凌捌》，不只想在片中呈现国产艺术如今的状态，还想要用艺术家的第一视角和大家分享艺术是怎么诞生的。而副标题取名为“8位中国艺术家的非正经记录”，是因为这些艺术家都和我们一样生于这个时代的这个国家，在共同的文化土壤里对生命、对社会、对自我有着共同的困惑，但他们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这些答案或浪漫、或戏谑、或励志，为我们呈现着生活的无限可能。在拍摄之前，主创团队最担心的是徐震那一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当代艺术家，团队担心这集的内容对大众来说会太专业，但徐震在片中表达了自己非常犀利的观点，做了相当精彩的艺术普及，最后这一集成了牛文怡自己最喜欢的一集。

　　周游

　　虽然拍摄了一部以“国产艺术”为名的纪录片，在牛文怡看来，依然很难对“艺术”或者“艺术家”给出界定，“艺术”的概念肯定也会随着时代而变迁，就《国产艺术凌凌捌》而言，选择拍摄对象的标准也可以看做代表了一些主创的想法。主观上，他（艺术家）必须是有意识地在创作，客观上，他的作品要有影响力，“之前这个影响力可能仅被局限在艺术行业内，在这个时代下我们要考虑是否放大这个圈层。毕竟，艺术可能是最后一个还没被互联网彻底影响的行业了。”

　　《国产艺术凌凌捌》希望揭示的，其实是艺术一点也不神秘，艺术家为什么创作，有的可能是为了赚钱，有的为了10w+，有的只是因为喜欢，“我们希望这个片子是给当代艺术祛魅。”牛文怡坦言，“当下，好的作品更容易被感知和接受，如果没有，可能不能怪这个时代。”

　　王左中右

　　片中能看到什么：

　　“彭磊是一个古典意义上的才子“

　　受客观条件限制，《国产艺术凌凌捌》拍摄时间有限，而且拍摄赶上疫情期间，艺术家们也都没有“重大项目”。因此片中出现的大多是艺术家的日常生活、工作的场景。

　　第一集出场的是“新锐”艺术家彭磊，很多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乐队的夏天》第一季、《乘风破浪的姐姐》帮唱环节这些综艺节目中，《国产艺术凌凌捌》则拨开综艺滤镜，呈现出一个与“艺术家”更靠近的彭磊。据牛文怡介绍，选择彭磊作为《国产艺术凌凌捌》的观察对象，其实也是选择了当下多元化的艺术形态作为观察对象。“彭磊的身份很多，彼此差异又巧妙关联，每一重身份都具有迷惑性。”

　　彭磊

　　这一集的故事是从摄制组第一次走进彭磊家，想象与所见的巨大差异中开始的。从当红的乐队主唱或是明星的身份去想象，彭磊家可能华丽很多，但跟着地址找，摄制组进入了再普通不过的北京老小区，随处可见提着鸽子和收音机遛弯的北京大爷，园区绿化也主要靠菜园子装点。生活在老小区里的彭磊和舞台明星相去甚远，听歌、写歌、养鱼、浇花、画画，这位中年宅男的生活构成了他的艺术基底，他和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一样对饭后百步走抱有执念，甚至可以说彭磊是该片区内最年轻的北京大爷。

　　牛文怡在十年前就接触过彭磊除了音乐之外的创作，比如油画、小说、电影等等，“我当年曾评价他是一个古典意义上的才子，琴棋书画那种。这两年因为我们情绪美术馆在跟彭磊合作全国的巡展，所以最近我们交往比较多，发现我当年那个评价一点没错。他挺讲究生活情调，不是苦行僧的那种艺术家和音乐人，爱吃懂吃，养猫养鱼，而且非常自傲，出于真心的损人，不是为了综艺效果，他是真那么想。”

　　编辑 佟娜 校对 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