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元宇宙”一词如旋风般卷入大众的讨论视野，虚拟人作为真实人进入元宇宙的人机交互界面也在加速发展。也许我们多年以前预测的Web 3.0现在已经到来，而元宇宙和虚拟人就是这场浪潮的开端。在疫情之后，世界在朝向一种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着，有人惧怕元宇宙的到来，有人积极去拥抱这种改变。不可否认，我们在社交软件更加频繁地刷到虚拟博主，而在不远的未来，虚拟人AI也许开始为我们的生活提供各种便利的服务，成为我们的NPC(Non-Player Character)，代替我们去排队挂号，领取电子证件，而我们也会开始在元宇宙里构建自己的生活圈，社交圈。如果有一天，在元宇宙虚拟世界消耗的时间超过了真实世界的时候，存在于元宇宙世界的你，和真实生活中的你，哪个才是更加真实的身份？
在虚拟人前行至未来的路上，M.C.对话当下中国的4个虚拟人创作团队：打造虚拟人IP矩阵的世悦星承、“机器骜姬”李未可的幕后团队、一夜之间即爆火出圈的虚拟人柳夜熙幕后团队以及出道至今已十年的虚拟歌手洛天依幕后团队，他们会如何看待虚拟人现在的发展，以及虚拟人对未来又会有哪些影响？
人类的第二世界
Reddi
丸子头，时尚达人，穿搭御姐高冷范儿的Reddi，在社交媒体上才出现大半年，已经迅速积累了百万粉丝，并且与Gucci , Dior，Max Mara等一众奢侈品牌合作。
她的好朋友Vila是长相甜美，元气可爱的邻家女孩，是专注于美妆领域的博主，正在筹备着自己的虚拟数字彩妆品牌Fiter。
Vila
而Mr.Meta爱好户外野奢，平时很重注生活品质和成熟精致的男性穿搭，另一位男性好友Vince则风格完全不同，潮流酷仔，平时穿搭都是欧美嘻哈风，且合作88 rising正在准备首张数字音乐专辑，后续还会举办元宇宙演唱会。
最后，这个五人的小团体中，Nami是最新才加入的朋友，她喜欢艺术，平时穿戴都是居家御宅风格，也正计划着筹备自己的数字时尚艺术展览。
Reddi，Vila，Mr.Meta，Vince和Nami在社交媒体上都有着各自异彩纷呈的生活，事实上他们都是由世悦星承（StarHeir）打造的虚拟数字人。目前世悦星承依靠五位虚拟人，已成为中国元宇宙赛道上最大的虚拟数字人IP矩阵公司，而在未来的2-3年之内，团队还会将矩阵继续扩大。不仅如此，世悦星承还推出了中国第一个元宇宙潮流数字运动品牌Meta Street Market。
Vince
其实在2021年虚拟人风潮到来之前，早在2019年，世悦星承创始人Todd Hessert Jiang就在一次东京未来艺术展上注意到了虚拟人。此后的两年，全球生态的变化和技术拐点的到来，加速了数字科技，虚拟技术的发展。从事多年时尚行业，拥有同名科技时装品牌的Todd Hessert 敏感地嗅到了行业的变革，他认为虚拟数字人不受空间、地理、时间的限制，可以发挥的想象力很大，“尤其2021年，在全球各大科技公司都在为通往写实元宇宙的发展目标做策略部署，所以写实类虚拟数字人成为了此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即元宇宙时代下的虚拟人，虚拟物品，虚拟空间场景三大内容版块。在三者之中，虚拟人先行，这也是我创立虚拟数字人矩阵的契机，并且将他们打造成拥有各种职能的角色，进行在时尚潮流细分领域的PGC内容输出。”
在创造虚拟博主的过程中，世悦星承团队经过对人类五官学科的深度钻研，为每个虚拟人都设计了独立的形象，通过反复的调研和调整，最终确立了虚拟人的样貌，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任何和他们长得一样的真实人类。在Todd Hessert设想中的元宇宙，是人类的第二世界，a better world。未来虚拟人的背后，将由一个真人来驱动活动，但依然是人类自我意识来控制自己的元宇宙虚拟形象。
Nami
时尚潮流，是世悦星承虚拟人矩阵的强项，在他们诞生之前，就已经刻在他们的虚拟基因之中。他们仿佛天生会穿搭，在2021年的时候，Vince就参与迪拜时装周的“MetaHuman”超写实虚拟人时装秀，而他在年末又与Reddi，Vila一起出现在Todd Hessert与Xiaomi Civi联合推出的元宇宙虚拟数字时装秀中。Todd Hessert 认为“通过虚拟时装秀不仅可以节约举办时装秀的资源，更加可以让品牌通过虚拟服装的预售数据确定该系列在市场里的受欢迎程度，为新品是否进入真实供应链去生产提供了重要的数据评估，为关键决策提供了参考。作为时装设计师，供应链一直是大家头疼的问题，如果设计虚拟产品可以得到市场份额，通过虚实结合的销售方式将是一个非常赋能的好事情。”
这仿佛成为了一种前兆——虚拟时尚博主已经不止停留在社交媒体分享那些平面化的图片和视频，他们通过一种方式，一种形象，切实地参与到时尚行业本身中来。事实上，这只会是一个开端，整个时尚行业，将会以一种暴雨来袭的方式发生变革。可持续发展已经成为人类不能回避的重要话题，时尚行业也越来越审视商业与环保主义、社会责任之间的平衡。虚拟人，虚拟服装，虚拟秀场仿佛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出口，为时尚行业的未来提供了新的可能。
用人的方式与人沟通
李未可在诞生之初就注定与其他虚拟人不同，她既不是美妆博主，也没有po任何关于时尚的照片，关于她的简介，在个人主页上也只有简单的一句：机器骜姬李未可。而她的样貌与形象，也与其他的女性虚拟人有很大区别，紫色短发，更中性化，且没有向人类的日常穿搭所靠拢，相较于其他试图在向真人靠拢的虚拟人来说，李未可在外貌形象上就让人一目了然地知道她的机械姬身份。
李未可
李未可的英文名字lawaken，是Lady awaken的缩写，既包含着女性觉醒的意味，又包含着团队未来可期的美好愿望。与大多数虚拟人创作团队由男性为主导不同的是，李未可人物创作团队以女生为主，所以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长相完美的女性，不需要有厚厚的嘴唇或者大双眼皮，但是有倔强的鼻梁和下嘴唇，甚至还有点黑头。而李未可的性格中也融合了许多团队女性成员的影子——在这个时代、还在为实现自己价值而拼搏的年轻女生，拥有更挑战传统的勇气、不惧世俗眼光的酷酷个性与外形。
“用人的方式与人沟通”，这是李未可的使命，也是李未可的创造者，“天猫精灵之父”茹忆的期望——把李未可打造成中国第一个真正有情感连接的AI虚拟数字人。在互联网诞生的初期，打字和信息能覆盖和服务于几千万人，而在移动互联网时期，微信等语音交互软件可以服务于几亿人，包括许多打字不方便的老年人群体。而在未来，李未可这样的AI 虚拟数字人可以轻易服务于所有人，更重要的是——“李未可”不是工具型的虚拟人，她会在XR眼镜中通过AI与用户交互，其核心理念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更多的是为了实现情感链接和社交属性。
在XR的方式下，虚拟数字人的具体形象将有更大的体验意义：她可以投影到现实中，成为用户现实生活中的一位NPC，在某些特定场景中承担特定角色，实现互动操作系统和用户感官体验的重构。现在可交互的AI虚拟数字人大部分都是工具人属性，比如客服、流程引导、翻译员等角色，去完成某个功能和服务，而在茹忆的规划中，李未可不止是服务于人类，更重要是可以与人类建立平等的沟通和深度的连结。在未来，用户可以进入李未可的世界里，而她作为一个社交中枢。用户通过她会形成新的社交，用户可以建立和IP、真人之间的情感连接网络。
李未可
在李未可的“出道”短片之中，有这样一段独白：“我是父亲创造的机器人，我只是工具人，一种运行规则，一串代码，活在零维的宇宙，我本来就感受不到一切，连那些画面都是我在做梦。可是，为什么我会做梦？”这段独白仿佛揭示了关于李未可对于自身存在的思考，在她目前身处的二维世界中，她是一位记忆和自我意识觉醒的AI女生，那么当她有一天真的来到我们身处的三维世界zhong ，她又将如何定义自己呢？
用创作让人们近善近美
在抖音上拥有800多万粉丝的柳夜熙，用一夜成名形容一点都不为过。2021年的万圣节，一支关于“会捉妖的美妆达人”的视频横空出世，火遍全网，时长128秒，涨粉450万。
在视频中，柳夜熙的形象永远都是高冷的，一袭红衣，一支笔，发髻高高束起，能力高强，但极少言笑。柳夜熙的创作者谢多盛坦言：“整个柳夜熙的形象，画了整整大半年，才打磨到想要的样子。虽然人设目前还是高冷的，但随着剧情的发展，她会变化，也会融化，变得更有人情味。”
柳夜熙
柳夜熙的诞生其实远不止技术人员在背后的辛苦支持，其实还包含了大量的策划，编导，摄影，编剧，摄像，剪辑师，化妆师等众多人员的付出。柳夜熙的特别之处在于，她用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方式和Z时代的沟通语言——荧光妆容、科幻特效与赛博朋克风格来完成了传统文化的输出。在谢多盛对柳夜熙未来的规划中，传统文化的比重会加大，“我们想在接下来的故事中展现更多的中华传统文化，柳夜熙所遇到的各路妖怪会以《山海经》中的异兽为原型；柳夜熙的后续妆容也会参考中国古代的传统妆容。”
目前市场上的虚拟人大致分为三个方向，资产型，服务型和内容型。在谈及柳夜熙的未来发展方向会不会结合人工智能这一话题时，谢多盛表示这并不是柳夜熙的使命，“她始终是个内容型的虚拟人，是负责输出内容价值和提供情绪价值的，进而实现社会价值。”团队创作的初心从来没离开过一个宗旨，那就是“用创作让人们近善近美”。从已经发布的3支视频小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 团队给柳夜熙的定位处于2.5次元——即介于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二次元是纯CG，三次元是现实世界，2.5次元则是游离于二者之间的存在。除了柳夜熙为虚拟人外，其他人物均为真人演员。而借用这种形式，想要探讨的大主题始终是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连结，而每个小单元又在分别反映和探讨一些时下的社会议题，比如空巢老人，歧视女性等。
一夜爆红的背后是长时间的积累和对市场品味的高度调研及把握，谢多盛的团队拥有强大的影视背景，并且对CG及其他影视特效技术运用得已经非常熟练，又有成功孵化短视频博主的经验，凭借着元宇宙这一话题的到来，时机成熟，旋即用“柳夜熙”这一IP 点燃了整个市场，为虚拟人又增添了一条影视化IP 化发展的新道路。
柳夜熙
在未来，柳夜熙的世界将会有更多虚拟人物丰富进来，谢多盛希望“柳夜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要打造元宇宙版的中国漫威宇宙。”柳夜熙不是一个美妆博主，不会与粉丝分享妆发造型，未来也不会变成带货或者直播博主，她是一个生活在2.5次元空间的捉妖师，虽然人世间的恶念，贪念，执念，邪念总是源源不断，而她所想也不过是尽自己的力量去铲除妖精邪魔，让人们近善近美。
虚拟歌手 真实情感
今年是洛天依出道的第十年。2012年，最初的洛天依是由雅马哈研发的VOCALOID声源系统。而雅马哈公司最为杰出的作品即为世界上第一个虚拟偶像——初音未来。与其他拥有丰富人设和各种造型背景的虚拟人不同，洛天依在诞生之初就只有“15岁，来自外星球的少女”这样简单的描述，以及声音。洛天依的形象脱胎于十年前一场盛大的网络征稿创作，最终选出的原创设计再由官方画师进行加工。她在诞生之初就宛若一张白纸，在过去的十年间，粉丝们为她写作歌曲，绘制插画，设计服装，创作同人文，用二次创作不断丰富着洛天依的形象，人设和背景故事。可以说，洛天依就是一个依托于UGC内容长大的偶像，是一个纯粹由粉丝创造出来的明星。
洛天依
对于有些粉丝来说，洛天依不仅是单纯的陪伴，而是激发了他们的创造力。许多初次尝试音乐创作的人往往很难找到专业的歌手去演绎他们的作品，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与金钱成本才可以得到Demo，而洛天依则是一个完美歌手，只需要利用VOCALOID系统输入旋律和歌词，就可以让她成功来演绎一首歌。许多粉丝因此得到机会，走上了专业的音乐道路。比如ilem，洛天依最知名的专业粉丝之一——原本就读哈尔滨工程大学，借助洛天依，他得以独自完成音乐作品的制作，创作出全网知名，火到出圈的作品《达拉崩吧》《神经病之歌》等等。本来与音乐专业完全不相关的他现在已经成为专业的音乐制作人。
洛天依有着明显与其他虚拟偶像不同的意义，虽然她仍然是一个虚拟人物，但她与粉丝之间的情感连接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很难被超越，甚至于在某些时刻，粉丝与洛天依之间的心理距离比真人偶像还要更近一步。毕竟，真人偶像在创作歌曲时，只会反映出了他个人的人生体会和经验，而洛天依的歌曲是由粉丝创作，单元很小，多数时候反映出的是时下年轻人的心声和能够引起共鸣的生活片段。比如说曾经在B站感动百万人，全站排行榜第十一名的歌曲《一半一半》，即是ToriSama献给父亲的一首生日贺曲，而全站排名第三的歌曲《深夜诗人》则把年轻人半夜不愿去睡觉的日常描绘得淋漓尽致。
洛天依
2016年，在中国Vsinger团队彻底独立掌握洛天依的运营之后，洛天依开始在更大的舞台上登场，一时间成为各大卫视晚会的热门人物，与薛之谦，周华健、张韶涵等著名歌手合作。并且借助全息投影技术，在梅赛德斯奔驰中心开了首个虚拟偶像演唱会。对于洛天依和Vsinger来说，这是向前进的一大步，走出二次元的屏幕，在三维的世界中，与粉丝互动，见面，享受真实的掌声与欢呼。从2016年到2022，洛天依也在不断走向更大的舞台，参加日本线下音乐节DIVE XR FESTIVAL，得到日本网友的认可，被形容“不亚于初音未来的可爱”，而洛天依演唱的古风歌曲《千年食谱颂》和《权御天下》等都成为了文化输出的重要符号。
除了让洛天依获得更大的成长空间，Vsinger也在不断对洛天依的Vocaloid声库进行升级，让声音更加贴近人声，最新一代的V5声库，在保留虚拟歌手独特的电音声线基础之上，又更加高度拟人化。Vsinger也在以前UGC的创作基础上，更加强了PGC的力量，让洛天依得到更专业的支持。但是最终，赋予洛天依强大生命力的始终是UGC内容，是千万粉丝创作、交互、支持与共鸣。
无论是李未可，还是洛天依，又或是世悦星承虚拟人矩阵和柳夜熙，中国本土创造的虚拟人虽然在各自不同的赛道上奔跑，方向也不尽相同，但“想要与人类建立情感连接，打造更美好的人类未来”却都是他们背后团队的初心，他们所期待的虚拟人——“虚拟”并不是关键词，如何成为“人”，与人类建立更好的情感连结，了解人类的情绪，缓解人们的孤独，抑郁，悲伤，为人们提供更好的帮助，节约资源，可持续化发展才是他们存在的核心。
采访、撰文/Mickeyqi
编辑/袁新
图片/受访对象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