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摄影先驱Guy Bourdin摄影展《Storyteller（讲述者）》近日于Armani/Silos展出。
希区·柯克的电影《后窗》提出了关乎「偷窥」与「被偷窥」的母命题——人如何消解被窥视的尴尬，又如何在窥视中获取愉悦。时至今日，社交网络吊诡地将自我展示和自我曝光转变成为一种自愿的行径，并用此产生的信息豢养着庞大的数字全景监狱。这远比电影中关乎「偷窥」的讨论更加复杂，毕竟自我的曝光常常伴随着一种虚幻的自由，这让人感到愉悦却无法改变其被窥探的事实。
后窗 Rear Window (1954)
也因此，在混乱媒介所构筑的虚拟现实之下的我们，似乎又迈入黑色电影 / 小说中那个暧昧、危险与神秘的氛围。欲望与幻想在此间交织成独特的气味，让我们通感式的想到时尚摄影师盖·伯丁，这位用时尚摄影来讲述犯罪或黑色小说故事的人。
在此，Giorgio Armani于Armani/Silos空间呈现展览——盖·伯丁：讲述者（Guy Bourdin: Storyteller）。此次展览意在致敬这位20世纪以来最大胆的视觉艺术家的作品，通过展示他的构图与叙事意图，来探究贯穿其作品始终的挑衅意味。
#01
“坏”的场景，
更好的时尚摄影？
受到曼雷（Man Ray）和 汉姆特·纽顿（Helmut Newton ）的启发，Guy Bourdin 在 20 世纪下半叶完成了一场摄影的变革。对他来说，在漂亮环境中拍摄一个美丽女孩已然无法满足他的表达欲。于是，他创造出同黑色电影般充斥着欲望和颠覆的奇妙场景，让死亡与欲望、神圣与堕落、美女与野兽重新在影像中组合排列。
Guy Bourdin为Roland Pierre拍摄的广告图，1982
他也是最早打破现实主义广告和时尚摄影方法的人之一。“鞋子在图片中，但它不仅仅是鞋子的图片”，Guy Bourdin曾经宣告着关于时尚摄影的态度。在他的影像作品经常在不同的环境下展露着女性的腿部，以不同的环境来诱发人们关于背后故事的揣测，而非仅仅关注高跟鞋本身。而另一个影像高频主题则是美丽且迷人的女性，他们独自出现在令人毛骨悚然的风景。在华服之外，让人们时常揣测其身份与当时当日的情景。
Guy Bourdin为《Vogue》拍摄的第一张照片，巴黎，1955
Guy Bourdin的照片常常精心构建着“坏的”场景，他用血泊、牛头、深夜的草坪来引出故事的开端，同时也诱导观众通过窥视和想象去填补完整的故事。1955 年 2 月版，他为 Vogue 拍摄的第一张照片是在巴黎的一个肉类市场拍摄的，一位戴着一顶完美无暇的白帽子的女士，站在一排新鲜屠宰的牛头之下。任何人看到照片的那一刻都会忍不住思考：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会发生什么？就好像你走进一家电影院，放映的电影却已然暂停。尽管时尚单品在此间并非重要的角色，但总令人难以忽视。同时，阴沉的环境又将美丽与魅力对比、放大，一种超现实的奇妙美感伴随着困惑与神秘袭来。
1969年12月为法国《Vogue》拍摄的一组照片
Bourdin在模特的脸上和身上涂满了胶水和黑珍珠
此后，他也将这种“坏”情景发挥到一种极致。他曾经想要拍摄两个浑身黑珍珠的女人，于是在模特身上浇上胶水，并用宝石包裹起来。这也让模特因为无法呼吸而暂时昏倒。他也曾将三个穿着泳衣和高跟鞋的女孩悬挂至天花板上，以完成作品的拍摄。Guy Bourdin对暴力和死亡有种异样的痴迷，与女性之间也存在着复杂且微妙的关系。而这一切似乎深深根植于他麻烦不断的青少年时代。这位法国摄影师小时候也被母亲所遗弃，他在采访中回忆母亲是一个红头发、脸色苍白、浓妆艳抹的女人，他从未真正原谅过她。他也曾经在采访中表述对于电影导演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及艺术家爱德华·霍珀（Edward Hopper）的喜爱。当时黑色电影的兴盛，“蛇蝎美人”于犯罪现场的场景，似乎也深深影响了Guy Bourdin对于生活与影像的理解和探索。这似乎也某种程度上也解释了为何红头发的模特反复出现，并常常被置于肮脏、孤独、有时甚至是暴力危险的境地的原因。
而一种极富叙述性的时尚影像，也就此延展开来。
Vogue Paris, May 1984
#02
别扭、挑衅与自由创作
据同时期共事的编辑评述，Bourdin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Bourdin常常执拗于影像的细节，他会极为苛刻的对待合作的模特，来完成最终的影像拍摄。也会偶尔大发神经，坚持要为大海着色，因为他不喜欢蓝色。“身材矮小、声音尖锐、爱发牢骚”常常被当时的编辑用来私下形容Bourdin。
Guy Bourdin Archives, circa, 1974
Bourdin 可怕的性格、他对模特的刻薄态度、缺乏耐心和灵活性，也让他的摄影师之路变得曲折。他终生拒绝领奖，尽管那时他非常需要钱。他也拒绝在杂志之外发表和展出他的作品，并对把作品归纳成册或是举办回顾展览毫无兴趣，并要求在死后销毁他的所有作品。直到2001年，他的儿子才成功在全世界各地找回四散的作品，并将其集结成册，也因此 Bourdin 所遗留的影像遗产才得以再度被观看。
Charles Jourdan, 1972
而在此次Giorgio Armani和盖·伯丁遗产基金会（Guy Bourdin Estate）所举办于Armani/Silos的展览中，100张或经典或鲜为人知的图片被挑选展览。也让盖·伯丁由超现实色彩、光影互动以及模特“光彩夺目”的妆容所构筑的独特视觉代码再度被呈现。在红色、粉色和绿色的展厅中，我们得以再次窥探盖·伯丁影像对于饱和色彩和结构形式的运用。而在其相对罕见的早期的黑白摄影作品中，我们也得以窥探这位创作者最初由简单光影所构筑的影像张力。更有一间展厅以伯丁对于电影的热爱为线索，展出一系列广告大片，恍如犯罪现场和警匪追逐的场景，似乎在读暗示着他对于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和“悬疑剧情”主题的迷恋。
上：Vogue Paris, May 1970
下：Invite for MAF!A AD Agency, 1972
也诚如Giorgio Armani对于此次展览的评述：
“
此次展览进一步重申我本人有关Armani/ Silos的意愿——即使之成为当代摄影文化中心，接纳与Armani世界息息相关乃至相距甚远的东西。
盖·伯丁:讲述者，于Armani/Silos空间呈现展览
“乍看，艺术家盖·伯丁并未与我有很多共同之处：他的语言清晰、生动、富有感官冲击力。他的作品中充斥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挑衅意味，但最打动我的，也是最让我关注的，是他的创作自由、叙事技巧以及对电影的热爱。伯丁从不随波逐流，亦不妥协，我很欣赏这一点。我认为，鲜有其他形式能够在集体想象中留下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