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一部由万氏兄弟制作的动画广告片《舒振东华文打字机》上映，由此拉开了中国动画百年的序幕。在近百年的发展历程中，中国动画经历了数次审美变迁与若干次考验，动画电影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各大档期中。如今，一批新时代的IP《喜羊羊与灰太狼》《熊出没》《猪猪侠》系列、“封神”宇宙等被越来越多人关注与喜爱，同时不少作品也陷入了思维僵化、“唯技术论”和同质化的争议。不管如何，“中国动画”正在被重新定义和解读是个不争的事实。
《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筐出未来》电影海报 图源：网络
金城
01
既是漫画家，又是动画家
在喧嚣激荡的背后是一代又一代创作者对当下的捕捉和描摹。中国动画何以为“中国的”动画？从代表民族美术元素的水墨、皮影、剪纸以独树一帜的审美风格呈现于世人，到潜心学习工业化流程、描摹商业审美风格、保证成规模的量化产出，中国动画一直在外来影响和寻找自身的张力之间探寻一条曲折的发展之路。
《猴子捞月》根据民间童话"猴子捞月"改编，为拉毛剪纸动画。
“动画领域的核心就是创作人才”。在这其中，1957年成立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功不可没。在本刊此前刊登的《只招收了两届学生，却成就了中国动画“黄金时代”》一文中亦做过介绍，金城受南方都市报邀约撰写的《百年动画 粤人风采》中盘点了几个重要的创作骨干，其中有几位大师是广东籍的，在整个中国动画历程中都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如“中国学派肇始者”特伟、“黑猫警长之父”戴铁郎，水墨动画的绝唱《山水情》导演之一马克宣。
《黑猫警长》是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根据诸志祥同名小说改编，戴铁郎、范马迪、熊南清执导的5集动画片。该动画自1984年播出以来，一直受到广大观众，尤其是少年儿童们的喜爱。
该动画电影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影片将中国水墨技法引用入动画制作中，画面轻灵优雅，意境优美。
金城认为，除了他们对中华传统元素的熟练与创新运用外，还因为此中不少人是漫画家出身，所以在动画创作上更得心应手。
“动画片最早被称为‘漫画电影’，由于特伟早期积累了丰富的漫画创作基础，为他日后投身动画奠定了坚实基础。此外，还有《猴子捞月》的导演朱克勤、《大闹天宫》导演万籁鸣等，作为漫画家，他们会特别重视故事情节的创立，也就是剧情的连贯性。同时，这也是当下许多只注重特效而忽视了剧情合理性的动画电影被人所诟病的地方。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应该向老一辈学习。虽然那些动画电影在技术上有了全新的突破，在业内也可被视作标杆，只是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动画的本质还是塑造形象、讲述故事，技术、画面只是辅助的手段，切不可本末倒置。”
春节档热映的《深海》中的“粒子水墨动画”引起热议
02
“漫改”是可操作方向
说来也巧，“动漫”一词最早在正式场合被使用是在1998年11月中国大陆的动漫资讯类月刊《动漫时代》的创刊号中 。这一词语后经由《漫友》杂志传播开来，因概括性强在中国大陆地区的使用变得愈发普及。而金城正是《漫友》杂志的创始人。2004年，由金城创办的中国动漫金龙奖是第一个把动画和漫画设置在一起颁奖的奖项，这也从侧面体现出了金城对动画和漫画的看法。他不止一次地提到要注重漫画对动画的孵化作用，在更好地实现IP周边联动方面，“漫画改编”具有很大的可操作性。
漫画家李昆武（《从小李到老李：一个中国人的一生》）、吴冠英（福娃设计者）为第十五届“金龙奖”所画贺图 图源：中国动漫金龙奖
“我一直倡导，动画和漫画要相互融合，不能相互切割，因为它们是相辅相成的。纵观美国、日本，有许多受欢迎的动画其实都是‘漫改’产品，像我们都很熟悉的DC、漫威、《海贼王》等。因为开发一个IP的周期是很长的，靠短片动画带动IP产品研发和发展是很难的，也是不科学的。漫画一般都是长期连载的，好的作品经过稳扎稳打、日积月累，树立了良好的口碑，通过了市场充分的检验，再进行动画开发时，投资就更有保障，授权衍生周边产品自然是水到渠成。”
漫威群像 图源：网络
《海贼王》群像 图源：网络
“在国内，动画和漫画还是分属两个阵营，二者之间没有联动，直到网络漫画以及各类条漫平台的出现，带来了更多选择性，也大大孵化了‘漫改’的途径。”
“近几年也涌现出一批不错的‘漫改’作品，如《一人之下》《狐妖小红娘》《快把我哥带走》，各自拥有一批忠实的拥趸，只是国内在这方面起步较晚，尚未形成体系。我相信这也是我们未来的一个重要方向，它不是唯一，但是它是一个重要的可以参考的做法。”
《一人之下》画面 图源：网络
《狐妖小红娘》海报 图源：网络
03
着力开发少年漫画，
与当下年轻人产生链接
在经历了漫长的“蛰伏期”后，国产动画电影院线票房逐年增长，从创作角度看，根据传统神话改编的动画几乎一统天下，贴近生活的现实题材和科幻题材、少年向的动画很少，制作水平也比不上传统神话改编题材的动画。且这些动画也有意识地想要打造与开发与之相关的IP，形成系列长片，算是不错的尝试。
《哪吒之魔童降世》是一部现象级动画产品，此后有不少同题材动画作品出现。图源：网络
《哪吒重生》是又一部以哪吒为主题的动画电影，与《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时间比较接近。图源：网络
“诚然，中国传统神话故事很适合改编成动画，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适配性。虽然这类动画片确实巩固了国产动画IP、扩大了受众群体；但另一方面也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动画创作的更多可能性，使国产动画没能去探索和拓展更广阔的表达维度。像冒险类题材的动画片在国内就很少。且当前此类的许多作品在价值表达方面显得雷同，陷入‘拯救苍生’的虚幻情境中，很难与当下年轻人的现实生活产生情感链接。因此，在今后的创作中，创作者应该开拓视野和空间，创作一些对于当代青少年能产生深远影响且具有一定社会价值和意义的作品。”
《快把我哥带走》展现了兄妹让人捧腹大笑的日常，让大家看到家庭生活温馨的一面。
“动画是可以面向全年龄段的艺术形式，如今，面对低幼儿童开发的动画产品非常多，但面向其他年龄段的动画产品还比较少。改编（或是原创性改编）可以继续，同时也应着力开发少年漫画，像日本的《火影忍者》《鬼灭之刃》都是此类产品中的佼佼者，已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正如前文提到的，要实现“漫画”和“动画”的联动，因此，在他看来，少年漫画是今后中国动画发展的重大突破点之一。
在岸本齐史的笔下，《火影忍者》中的每一位年轻忍者都在开拓着属于自己的忍道。
随着新一代动画创作群体的逐渐成熟，中国动画创作进一步得到了观众与市场的认可，大片模式逐渐成型，已经可以与国外动画抗衡。
由此，金城认为动画电影是中国动画实现突破的又一重要领域。“首先，它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商业模式，且该模式比较‘短平快’，通过一段时间内的票房就能检验到这部作品在观众当中的受欢迎程度，而系列动画则需要长时间的观察。虽然动画电影单部成本很高，但从长久来说，它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能面对更宽广的舞台。”
以“白蛇”为元素创作的《白蛇：缘起》口碑不俗
在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当下，新的“中国动画”图景正逐渐展开，作为一线动画创作者，更应深刻考量艺术创作所承载的文化使命与责任。相信站在动画百年的历史节点上，今后会有更多不同内容和形式的优秀国产动画出现，在不同的时间段，不同的观众群都能看到自己喜欢的动画片。
编辑｜张诗溦
校对 | 嘉琪
封面设计 | 卷毛
受访者 | 金城
资料、图片｜除特殊标注外，均为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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