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网约车司机、火锅店传菜员、上门喂猫师 过去的春节赚了不少钱

今天的四个故事主角，都是BOSS直聘的作者，也就是读者大大口中的“小编”。这次成功上位，只因他/她牺牲了春节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临时换了个马甲：网约车司机，火锅店传菜员，上门喂猫师，以及时尚品牌服装导购。

这几个职业，都是看上去技术含量不高，似乎所有人只要有时间就能干的。但只有你真正体验了，才会发现，每个行业都有它的专业性和不可替代性。不是每个人都能端着火锅行走如风，不是每个导购都是天然的夸夸小能手，并让消费者放心掏钱。

体验一份职业，更重要的是换一个视角看世界：深夜食堂里的故事，网约车上的吵架，高端小区里的留守猫咪，倚在收银桌上放松双脚的店员，十五年不回家过年的服务员大叔……放在2023年春节的背景下，很多人，很多事，都能让人心生感慨，引发共鸣。 

空驶半小时后，我终于接了第一单，大年初一晚上，望京到二环，一对情侣。

两人上车后，我十分热情地打招呼，试图用聊天缓解我的紧张，但两人一上车就开始自顾自聊天，没搭理我。

春节的马路上几乎空无一人

听起来，两人刚刚从女方家出来，而且经历了一段并不愉快的“见家长”过程。男生一直在埋怨女生在家里没有帮他说话，抱怨女方父母对他的工作和经历指手画脚，吐槽饭桌上女方父母有些地方做的不合规矩。女孩偶尔反驳一两句。

职业习惯使然，有很多次我对他们的争吵内容都有发表见解的冲动。但我只是一个司机，不方便评论，努力保持沉默。

听乘客说话还是会分心，在二环的环岛上，我听着导航里“请在环岛第三出口驶出”时突然卡住，不知该走哪条路，还好男乘客认识路，帮我缓解了尴尬。

下车时，男乘客很客气表达了感谢，说了句“新年好”，然后几乎用尽全力关上了车门。

嘭！

这可是我新买的车啊！

平台不允许新手司机在晚上11点后接单，所以我第一次出车仅接了一单就草草结束。由于需要陪伴家人，我第二次出车时，已是开工后的一个晚上，一共接了三单。 

接单的流水

第一单是我家附近的一位女乘客。面对一位晚上独自乘车的女性，我一个男司机主动搭话不太合适，所以一路无话直达目的地。

第二单是一位刚刚和朋友吃完饭的大哥，回他不远处的家。大哥十分健谈，他说自己是建筑行业，用算法做建筑模型，属于计算机和建筑的交叉专业。我没有太听懂，但我们还是就房地产行业聊了一通。十几分钟的旅程让我们都有些意犹未尽，大哥下车时，我们十分热情地互道了新年快乐。

这时已经接近十一点，该收车了。回去的路上，我被平台指派了一个顺路订单，从大望路到二环。到了附近我才注意到，上车地点是北京知名的大牌商场SKP。乘客是一位刚刚下班的销售小姐姐，一口浓郁的京腔，十分健谈。

我问她，奢侈品销售真能一眼看出顾客有没有钱吗？小姐姐说，大部分情况下能看出来，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有些看起来有些土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买五六个包很正常。我们店还有波老顾客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小男孩，打扮特别非主流，每年都来我们这儿消费十几万。理解不了。”而且，小姐姐还透露，公司经常派人假扮穷人来店里暗访，一旦发现销售态度不好就会全公司通报批评，还扣奖金。 

行车记录仪拍下的北京胡同

虽然只做了两个晚上，接了四个订单，我还是感觉到这行并不像想像中好做。违章风险、腰疼、奇葩乘客、找不到厕所、走错路，各种问题不断。用一个司机朋友的话说，“就是一个磨时间的体力活，钱不多也不少，熬得住就做，熬不住就走人。” 

除夕夜，商场6点停业，火锅店7点就闭餐了，但一天下来，我们也招待了160桌客人。一半是家庭聚餐，一半是朋友聚会，还有一个60人的公司团建。像我一样除夕留在北京的外乡人，真不少。

最特殊的顾客，是一位独自来吃火锅的小姐姐，点了五个菜，四宫格里三格清汤，只有一格辣锅。她在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我几次路过她的位置，她都在专心吃吃吃，没有玩手机，甚至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正在传菜的讲述者 

我们传菜员的任务，就是把锅底从后厨端到顾客桌上。别小看这个活儿，也有技术含量的。第一天上岗，我做了四小时，就被顾客连退三个锅底，因为我端锅不稳，让辣汤溅到了旁边的宫格，污染了其他口味。最严重的一次，我只顾着找位置没低头看锅，牛油锅被我洒了一路，同事擦了半天才弄干净。

高手确实缘于手熟。我练了一天刚刚做到慢慢走不洒锅底，但某个特别忙的时段，我看到后厨经理同时端着两个锅（摞在一起）跑着往外送，不是慢速的小跑，都近乎百米冲刺，但锅底的汤一点都没洒出来。

客人散去后，员工的联欢时间开始了。也就是唱歌、跳舞、店长讲话这些比较俗套的内容，但能明显感到大家的开心。所有人一起跳舞时，往日不苟言笑的洗碗大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用力挥着手臂，动作比其他人都要夸张一点。店长在群里发红包，不管抢到是多是少，所有人都捧着手机在笑。

坐我旁边的大叔开启了话痨模式，给我讲他一岁零三个月的小孙子趣事，光是上厕所会啊啊啊啊地叫奶奶的故事，就炫了三四遍，后来领导来我们这桌敬酒，他又说了一遍。

这位大叔在这家公司已经做了15年，待过数不清的分店。我问他，这15年来春节回过几次家？他说：一次都没有。

这几天里，我观察到，后厨的员工，多少都有些圆肩驼背。工作压力确实大，像我这样端着锅底里还会提醒自己“收紧核心”的健身控，每天到9点左右就发现腹肌已经没有办法收紧了，不得不让腰来承受大部分重量。作为临时工，我累上几天后还能回归健康生活模式，而这些店员，很多人从中学毕业后就开始干这个工作了。 

做这个兼职的想法源自春节前采编群发的一张截图，上面标注着上门喂猫、遛狗的价格。三公里内一次喂猫50元，多一只猫加10元，遛狗一次80-100元，视狗的体型而定，超过三公里都会加收上门费。

我春节不回家，又住在望京这个年轻人聚集的区域，感觉能接到不少订单，赚点零花钱的同时还能了解一下这个新兴的职业。

春节前一周左右，我在闲鱼上发布了上门喂猫的订单，还把链接分享到几个群里。为了避免单太多忙不过来，我把范围限定在望京区域，距离我家两公里以内，价格30-50元。当时觉得自己没有经验，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职业体验，价格定低一些有助于接到订单。

现实和我预期的完全不同，消息发布前两天我就接到了十几个询问，排除掉距离过远的几个后，我很快确定了四个订单。之后的四五天里，我又陆续接到二三十个人的订单咨询，因为春节还要陪伴家人，我只保留了一个同小区的订单，其他的全部拒绝。

最终，我接了五个订单，全是上门喂猫，三家是一只猫，一家有两只猫，一家有四只猫，每家的订单都是隔一天去一次。

春节服务过的九只猫

上门喂猫最麻烦的永远是第一次。寻找客户家的具体位置、观察猫的习性，都是很麻烦的问题。这次的教训就是，最好能在订单确认后，在主人的带领下上门交接一次，能节省很多沟通成本。

上门喂猫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铲猫屎、喂猫粮、加水、打扫卫生是常规四件套，还有一些“定制服务”，比如撸猫、用逗猫棒陪玩、喂猫草等。我这次遇到的五家九只猫状态各不相同，一只特别怕人的，我从头到尾只见过一次；几只前倨后恭的，前两次对我爱搭不理，之后变得特别黏人（主人解释可能是太久没被人摸了，忍不住了）；还有一只频繁在屋里地面上小便的，甚至主人的床都不能幸免，我每次都要被迫擦地（下次应该说明这种情况得加钱）；那个四只猫的多猫家庭，体型巨大，性格迥异，有一只在发情期的金渐层每次都要对着我撅屁股，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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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新

我的经验，这种上门喂猫服务价格可以阶梯化，比如第一次上门80，之后两次五十，再之后四十。因为第一次消耗时间精力最多，之后逐渐和猫熟悉后变得越来越简单。

从春节前开始上门到元宵节前几天结束，我总共上门十余次，每天大约占用一个半小时，收入大约750元。由于我的定价远低于市场价，实际收入应该能高30%-50%左右，并且我还拒绝了十几个订单。算下来，如果春节七天全部用来接订单上门喂猫遛狗的话，收入三五千应该问题不大。这个工作很适合春节不回家的学生来兼职，时间宽裕事情少，能赚出一两个月的生活费。但真正的旺季只有春节、五一、国庆几个假期，其他时间很少能接到订单，所以不能作为一个常规兼职来做。

对了，最后提醒，记得要求顾客家里装摄像头，记得从进门开始就开手机摄像头录像，一旦发生纠纷，这都是证据。切记！切记！ 

顾客拿着两条裤子进了试衣间，人出来的时候，两条裤子都还提在手里。很明显，一件也穿不进去。在纯凭眼力判断顾客裤子码数上，我又失败了。

经理曾经告诉我：“你就记住男装裤子尺码减8，女装减7。”女士27码裤子，减7以后，对应2尺左右的腰围。

但实际上，不知道裤子码数的顾客，往往也报不出自己的腰围尺寸。雪上加霜的是，同一个品牌，裤子码数可以是27、28、29这样的腰围尺码，也可以是34、36、38这样的欧洲通用尺码。码数“系统”，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导购非常困惑。

判断失误之后，我只能热情邀请顾客再试大一码的，被拒绝了：“冬天换衣服太麻烦。”

判断尺码需要经验，判断面料更是如此。客流量不大的时候，我大致翻了一遍货品的面料标签，对不同货品大概是百分之多少的棉，多少的聚酯纤维，多少的羊毛羊绒有了印象。

但顾客不问这个，她们只问：“这衬衫的面料容易皱吗”“皮衣多久护理一次”“羊驼毛洗完不会缩水吧”“洗完掉色吗”……

有些问题水洗标可以帮我解决，有些我实在不知道，只好老实地回答，“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此话一出，我和顾客都尴尬地笑了，当然，这单差不多也黄了。 

等待顾客上门的店铺

我，一个有十年独立买衣服经验、自以为很懂顾客需求的“资深”消费者，就这样在某知名快时尚品牌店里，发现了自己的信息盲点。

角色的交换，也让我重新理解了导购这份工。我自己作为顾客的时候，多数是不愿意导购一直跟着我的。但面试的时候，经理就和我强调，我们的店是品牌的中高端线，比起顾客更自主购物的快时尚线，这里需要导购主动促销。上岗之后，前辈们也送来经验之谈：“跟紧你的顾客，一直服务好”“找号速度很重要，一拖，顾客可能就走了。”

我的理解是，做导购，专业服务既需要掌握顾客需要的知识信息，又需要掌握面对顾客时的分寸感：既不能让顾客在需要服务时找不到人，也不能让他们觉得被“监视”。

这种分寸感在话术中也是一样。很多顾客天然会对导购的夸赞持有一种警惕或怀疑，此时真诚自然的语气就非常重要。

我协助第一位顾客试穿的时候，回忆着前一天晚上搜罗的话术，尝试对顾客进行赞美。

“您太适合红色了，这件上身特别飒，很有气场、显气质。”

可惜出口就弱了三分。我平时夸小姐妹的时候多么真诚，但是站在导购的位置上就不自然起来。

顾客送给我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好在实际试穿效果特别好，她还是买单了。

整整一天，我就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从新鲜，到疲惫，再到失去对疲惫的感知。直到替班的同事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感到自己的扁平足正在承受着多剧烈的疼痛。

回到员工休息区，和我一个班次的前辈已经趴在桌上刷手机，她抬头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又低下头去。我们今天的交流寥寥无几，除了互问姓名，就是找货交接。

我轻手轻脚走进更衣室，拿出存在这里一天的手机。可惜店面不允许带手机，不然我今天的微信步数应该会让小伙伴们大吃一惊。 

我走出店门，迎接大年初四的夜晚，蓝色港湾一派火树银花，欢声笑语涌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