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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传媒头条，作者 | 三省
互联网流传着一条知名的消费鄙视链：女人>孩子>老人>狗>男人。
文娱消费作为其中重要的一环自然不能幸免。女性向、女性议题、女频IP，服务女性观众的内容创作风向，早已从先锋新锐，成了众所周知的流量和财富密码。
女性故事的红利，火到连男性创作者也想分一杯羹。
上个月电影导演冯小刚联合男作家田代琳（笔名：东西）带来了“下凡”网剧第二作《回响》——一部围绕女性情感生活的伦理悬疑剧，虽然豆瓣评分6.1超越了前作《北辙南辕》的4.9分，但网播量依旧平庸，甚至最大的热点也是观众批判其“女性观落后”，显然不少观众对冯小刚视角中的女性形象十分不满。
这种声音出现在视频网站产出的自制剧里并不常见。
毕竟讨好女性观众，才能大大提高文娱产品的商业价值。况且爱奇艺还在力推主打在女性议题中寻找故事抓手的“拾光限定 狂花系列”，而该系列的第四部作品《灿烂的转身》正是一部都市熟龄女性互助对抗渣男的爽剧。
秦岚饰演的又美又能干的企业高管，邓家佳饰演的头脑清醒、实力鉴渣的飒女，还有女性相互扶持、顶峰相见的先进女性观，按道理这部剧应该会大火，但直到20集大结局，这部剧仍没有开放豆瓣评分，热度也刚刚过爱奇艺站内8000，播放市占率也没能进前五。
看似颠扑不破的创作公式，怎么突然不灵了？
冯小刚为什么落后
说冯小刚与时代脱节，从《回响》来看，大抵是没错的。
在观众对剧中女性形象发出大量质疑后，冯小刚并没有像年轻时一样直接回应，而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个戏太年轻的观众看起来会有点门槛，当你步入婚姻生活之后，再看可能会感触更多一点”。
时代的变化是残酷的。当冯小刚还在思考年轻人缺乏生活阅历时，他应该是尚未意识到，如今的观众已经对婚姻“过敏”了。
因此当他还在如20年前的《手机》一样，琢磨人们在婚姻这座围城内外的情感挣扎时，年轻人早已芟繁就简——如果婚姻难办，那就不办了。
既然婚姻都这么不受人待见，那么小三和大婆之间的斗智斗勇，对当代观众而言，便如同旧社会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
这其中诞生的诸如“离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把这个男人换成了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结婚后也注定会伤害你，与其不停地换人来伤害，还不如就让这一个人来伤害”的强词夺理，不仅不会引起观众对于婚姻、欲望的思考，反而给评论落下口实，成了“坚持中产男人乱搞、包二奶合理性”的证据。
借着年轻、漂亮女演员说出口的台词，为“不忠于婚姻与爱情的男人开脱，为金钱至上的婚恋关系开脱”，自然是一件在当下社会风气里要被人人喊打的“龌龊”事情。
而在进化到放弃婚姻的都市年轻人面前探讨出轨与小三、婚姻与坚守，就更显得“像是来故意恶心人的”。即便是冯小刚在剧中精心安排的，宋佳饰演的妻子替王阳饰演的丈夫劝退年轻追求者纠缠时的云淡风轻和信手拈来，也不是当下观众想要看到的大女主魅力时刻。
其实若不是最后一集才揭示，那么由啜妮饰演的原配妻子在忍辱负重多年后，不仅自己找了情人，而且出轨生下来的孩子也被老公当亲生女般照料，同时还不忘收集老公出轨证据当作后手，以期让丈夫净身出户，揽下所有家产。这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操作，应该还是能收获一些当代观众的喜欢。
但这种对于冯小刚来说已经颇为先进的“飒爽复仇大女主”，其实也早已落后于观众和时代了。
反渣爽剧怎么也打动不了观众
若要说近期最大快人心的女性向爽剧，那么一定是《灿烂的转身》。
作为一部由女性编剧操刀的作品，光听这个名字，也能大致想到是女主角遭遇渣男欺骗背叛伤害后，与其忍气吞声，不如转身迎战，灿烂回击的故事。
这种女性独立清醒、互相温暖，一起解决情感、婚姻、职场难题的大女主剧，其女性形象至少领先《回响》十年。
再加上，秦岚最近的新恋情颇有热度，这部剧想来应该是有大爆潜质的。
更何况秦岚每一套都美的换装秀、结婚纪念日当众拆穿渣男婚内出轨的修罗场、发现被小三后立马断绝圈养关系独自生下孩子的“美强惨”邓家佳等等，好多内容都值得上一个热搜。
但这部剧就是不温不火，究其原因不过以下两点：
1.为了一时的爽，降了全剧的智
《灿烂的转身》前几集，妻子苏菲和丈夫闫伟伦尚未离婚前，爽感在于苏菲抓渣男偷情的时机，逼得小三丁漫漫只能吃闭门羹。但同样的套路，短短3集里就来了好几遍，观众不禁一头雾水，这小三年轻漂亮又是富二代，屡次看到渣男为了维系婚姻冷落她后，仍死心塌地不愿分手，到底是在图什么？
甚至小三自己一个人时都在大骂渣男是“隔夜的烂菜”，并且狠心把渣男送的人手一件的项链冲进了厕所。可转头到了第二天，渣男只消动动嘴，她又立马死乞白赖地贴上来了。
哪怕苏菲在结婚纪念日上，当众拆穿丈夫虚伪的嘴脸，让其社会性死亡，再昭告天下两者即将离婚，见不得光的小三丁漫漫还上杆子来收留渣男，把一个被前妻扫地出门的“隔夜烂菜”娶回家。
编剧或许是看到了观众喜欢疯女人的倾向，才塑造了这么一个疯癫的丁漫漫，但此疯非彼疯——观众追求的是疯女人折磨天下的爽感，而丁漫漫这般要气死观众的小三角色还是敬谢不敏了。
小三这种极其降智、没有逻辑的人设，以及反面角色为了爽感强行“翻身做主人”的不合理情节，也难怪打动不了阅尽千帆的女性观众了。
2.手撕渣男也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如果说人物降智、情节老套等等问题是《灿烂的转身》自带的硬伤，那么在传媒圈看来，让这部剧难以火爆的本源问题则是，与渣男斗智斗勇也不是年轻一代女观众最大的情感公约数了。
假如把《回响》看作是一部20年前《手机》的精神续作，那么《灿烂的转身》则颇有些10年前《回家的诱惑》的神韵。然而就算是邻居韩国，都市女性复仇的戏码也从2008年妻子挑战前夫一家的小家子气，转变到2023年为了震慑校园霸凌以及解救社会底层向财阀世家发起致命一击的大义凛然，国内却还因为在一些不按常理又不合逻辑的情感恩怨中获得胜利而感动自己。
不可否认，反渣虐渣的故事一定有着固定的市场需求，但从该剧的播出表现和热度来看，显然这个题材也不再是无往不利的神器。
想想也能理解，时至21世纪第二个十年，大城市里忙着追求独立自主的女性观众，与其工作生活之余耗费精力和不爱的人精神内耗，不如放彼此一马，去找寻能够稳定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女性观众的口味要怎么满足
荧屏前女性观众细腻的情感和心理变化，隔壁《爱情而已》的女编剧张英姬倒是有所察觉。
她笔下的蒋杰和陈可，堪称是一对“模范”中产夫妻，但妻子陈可却在一场以蒋杰为主角的庆功宴后，主动向丈夫递交了离婚协议书。
蒋杰大为震撼，很是不解，他皱起的眉头像一把拧不开的锁，“我真的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大多数女人都是梦寐以求的，这么大的别墅住着，我蒋杰这个人，我不说我有多了不起，但我最起码还是及格的吧，我尊敬你吗，我是不是对你百依百顺，我不抽烟不喝酒，我没有夜不归宿吧，我家暴你没有，我有出去搞小三吗？结婚不就这么回事吗，你还想怎么样？”
相比《回响》《灿烂的转身》里烂透了的丈夫形象，蒋杰无疑是一个无功无过的标准丈夫模板。但他上面这段话带给女性观众的心理阴影和窒息感，也不会输给前两者。
当然，一对衣食无忧的中产夫妻，在物质满足之后又谋求精神契合，难免像是无病呻吟的矫情。但也要看到，这正是当代女性在拥有独立经济能力，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后，下一阶段必然的人生追求。
应该每个人身边都不会鲜见这样一种看起来很“分裂”的女生——她们的婚恋观非常理智现实，善于用女性主义理论来武装自己，但同时爱看霸道总裁或者仙侠偶像剧，在幻想中实现理想的亲密关系。
这其实并不矛盾，无论理智上如何应对，但在情感结构中，女性依然需要亲密关系的代入，而上述剧集，其人物设定相对完美，嗑cp也就成了一种造价最低却能汲取到巨大能量的方式，毕竟她们的宣言就是“我可以单身，但我的cp必须结婚”。
当女性在现实中拥有了更多的选择和可能性，保留了随时可以重新开始的勇气和能力，她们对文娱作品的需求自然也百花齐放，“一招鲜吃遍天”的时代注定过去了，而百家争鸣的盛况对文艺创作者来说，却一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