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2022年世界技能大赛特别赛赛场上捷报频传，获奖选手也成了熠熠生辉的技能明星，世赛选手获奖后的职业发展也备受关注。北京青年报记者梳理发现，2011年至2021年10年间，我国共派出179名选手参加5届大赛，累计获得36枚金牌、29枚银牌、20枚铜牌和58个优胜奖，共计162人获奖。获奖选手的职业发展路径是多元的，有的选手在世赛获奖后留校任教投身职业教育，有的成了获奖项目的世赛教练投身职业竞赛，有的选手获奖后选择创业开公司，有的选手选择留在原来的工作单位继续发光发热并成长为技术骨干，还有人选择继续深造甚至出国读博士。
胡已雪
10月27日，回想当年站上世赛领奖台的场景，第42届世赛美发项目银牌获得者胡已雪说，她依稀还记得那种兴奋和激动。获奖后，她曾留校任教，还自己创业开过美发店、做培训，如今的她身兼扬州生活科技学院教师（副教授）、世赛美发项目国家队教练、美发比赛裁判等多种身份。她表示，世赛对其职业发展及规划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从大的方面讲，我们的就业平台和眼界会更高，是一个很大的提升。从小的方面讲，自己开美发店为客人服务时，他们也会非常信任我。”
5届世赛162名中国选手获奖 获奖选手都去了哪里？
近日，2022年世界技能大赛特别赛中，我国选手表现突出，在已完赛的27个项目中，获得15金3银3铜5优胜奖的好成绩。其实，我国选手参与世界技能大赛的历史并不长，2011年，在第41届世界技能大赛上，我国首次派出6名选手参赛，获得1枚银牌、5个优胜奖。在第43届世界技能大赛上，我国派出32名选手参赛，实现了金牌零的突破，一举获得5枚金牌、6枚银牌、4枚铜牌和11个优胜奖。在第44届世界技能大赛中，我国派出52名选手参加了47个项目的比赛，获得15枚金牌、7枚银牌、8枚铜牌和12个优胜奖，居金牌榜、奖牌榜和团体总分首位。
截至2021年，我国先后派出179名选手参加5届世赛，累计获得36枚金牌、29枚银牌、20枚铜牌和58个优胜奖，其中部分项目为团体项目，共有162人获奖，其中43人获得金牌，32人获得银牌，23人获得铜牌，64人获得优胜奖。
这些获奖选手回到家乡、回到自己的工作单位或就读院校后，大都成了熠熠生辉的技能明星，不少选手也因此改变了人生轨迹。这些选手就业情况如何，职业发展怎样，持续成长是否顺利备受关注。
2021年12月，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职业能力建设司委托广州市职业技术教育研究院（世界技能大赛中国（广州）研究中心）承研的“世界技能大赛参赛选手职业发展情况调查研究”报告（简称“调研报告”）发布。该报告显示，参与调查的172名选手中，118人参赛时身份还是学生，占比68.6%，分别有24人参赛时是企业在职人员、事业单位人员，均占比14%。该报告提出了5种世赛选手职业发展路径设想，包括世赛专家型、技能大师型、技术管理型、技术研发型、艺术创新型，其中四种职业发展路径均需经历从选手到教练的转变，随后再选择成为技术专家、技术骨干、业务主管或工作室主持人。
“获奖之后我就成了你” 从选手到教师、教练投身职业教育和竞赛
上述调研报告显示，世赛选手获奖后留校任教或在工作单位任教的比例达73%，他们对技能的传承和发展将起到重要作用。例如，第44届世赛工业机械装调项目金牌获得者宋彪获奖时还被授予阿尔伯特·维达大奖，这一奖项被称为“技能界诺贝尔”，他也是第一个获此大奖的中国人。那年，年仅19岁的他还是江苏常州技师学院的一名学生，毕业后，他选择留校成为智能装备学院的一名教师。宋彪说，他热爱这份职业，作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能将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倾囊相授，让他的学生成为智能装备领域的能工巧匠，这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宋彪
除了留校任教，也有部分选手选择成为世赛教练。例如第44届世赛时装技术项目金牌获得者胡萍，拿到金牌时，她年仅18岁，还是北京市工贸技师学院的一名学生，如今已经是第46届世界技能大赛时装技术项目的教练。在她眼中，从选手到教练，身份的转变意义重大，不仅是世赛优良传统的继承，也是技能传承，成为教练的她也会将自己参赛的经验和技术技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带的选手。
胡萍
同样在44届世赛中获得CAD机械设计项目银奖的陈启佳在获奖后也选择留在自己的母校广州市技师学院任教。“因为我是我们学校里第一个代表国家参赛的学生，所以就是希望能做一个成果转化，把我学到的知识和技能传授给更多的学生。”
陈启佳用自己的力量去回报培养他成就他的学校。10月27日，他告诉北青报记者，成为教师后，他全身心投入竞赛教学，但近年来他也开始在教学领域进行转型。“专职带竞赛培养出来的参赛学生只有几个，但其实我们学校还有很多未来要进入社会就业的普通班学生。尤其像我们CAD机械设计专业，在企业里是一个比较紧缺的岗位，学校也会把更大的精力放在普通学生就业上面。”陈启佳觉得自己一直全职带竞赛班在教学方面的锻炼也比较单一，希望未来在普通班教学上也能得到更多锻炼，这对自己也是一种提升。
此外，还有一些选手选择升学深造或海外留学，例如，第41届世赛CAD机械设计项目优胜奖获得者魏骏杨从华南理工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学深造，到德国奥尔登堡大学读博士，第44届世赛移动机器人项目铜牌获得者梁灶容和第45届世赛该项目金牌获得者胡耿军在从广州市机电技师学院毕业后，均选择到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继续读本科。
从选手到创业者 有选手获奖后开公司将高标准融入产品
邹彬
除了从事职业教育和职业竞赛，也有部分获奖选手选择留在原本的工作单位并成长为业务主管或技术骨干。原本是中国建筑第五工程局有限公司总承包公司职工的邹彬在第43届世赛砌筑项目获得优胜奖后仍选择留在原单位，目前已经从一名普通的农民工成长为中建五局总承包公司项目质量总监，同时也是“邹彬劳模和工匠人才创新工作室”的组长。而中国十九冶集团有限公司的职工赵脯菠在第45届世赛中获得焊接项目金牌后也留在原单位工作，目前已是单位的首席焊工技师。
赵脯菠
还有部分选手选择自己创业开公司，例如，第44届世赛精细木工项目优胜奖获得者陈泽锟，他是我国首位参加世赛精细木工项目的选手。在毕业后，他选择成立自己的公司从事红木家具生产销售和研究，用参加世赛时的高标准来打磨自己的产品。
10月27日，陈泽锟告诉北青报记者，2017年参加世赛时他还是广州市轻工技术学院的一名学生，但其实他对于木工并不陌生。“我爸从1984年开始接触红木家具行业，而我从小耳濡目染，也慢慢地喜欢上了制作家具。有一次在我爸的厂里帮忙，我看厂里的师傅在做一个用来制作家具的工具，后来我自己也做了一个。当时我爸才知道我有这方面的爱好和天分。”
初中毕业后，陈泽锟留在父亲的红木家具厂帮忙，后来在家人的支持下进入广州市轻工技术学院学习，接触世赛后，经过层层选拔，最终进入国家队代表国家参赛并获得精细木工项目的优胜奖。
2019年，陈泽锟创办了自己的木艺公司，从事红木家具生产销售和相关文化研究。陈泽锟说，他父亲的家具厂做的红木家具用的是行业的标准，而他参加过世赛，也学到世赛标准的技术，就希望把这种高标准应用到红木家具生产中，打造自己的红木家具品牌。
在创新标准的同时，陈泽锟还用世赛中学到的新设计理念设计出更符合年轻人审美的新中式家具，为传统工艺注入新的生命力。“有不少客户听说我是全国技术能手，特地找我定制家具，年轻客户占比很高。我也非常乐意为培养未来的木工技能人才尽一份力。目前我正在筹备开展木工兴趣培训班，无论是6到12岁的小孩还是已经就业的成年人都可以参加。”
毫无疑问，世赛选手的职业选择是多元的，甚至也有选手在获奖后一个人就体验了多种职业发展路径。例如第42届世赛美发项目获得者胡已雪，从四川国际标榜职业学院毕业后留校当过老师投身职业教育，还创业开店、开展培训，同时从第43届世赛开始担任美发项目的教练。
世赛舞台展示技能魅力 让参赛选手收获荣誉感、自豪感和成就感
调研报告提到，凭借世赛舞台，参赛选手充分展示了技能魅力和技能人才的风采，获得了极高的荣誉感、自豪感和成就感，同时也改善了包括选手在内的一大批技能人才的发展环境和社会地位。
2017年，人社部职业能力建设司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国的世赛成绩如此优异跟中国代表团每位成员的努力分不开，也得益于近年来党和国家以及全社会对技能人才队伍建设工作的重视。
有关行业部门、企业和技工院校通过参与世赛也全面了解和掌握了世界技能大赛技术标准、比赛规则和工作流程，将其转化为技能人才培养标准，并在职业培训、职业技能竞赛和技工院校教学中加以推广运用。营造出劳动光荣、技能宝贵、创造伟大的社会环境，激发全社会对技能人才的重视和认同。
有关部门先后围绕加强产业工人队伍建设、加强高技能人才工作、加强职业培训促进就业、大力发展技工教育出台一系列政策措施，启动实施国家高技能人才振兴计划，大规模开展职业培训，积极开展各级各类职业技能竞赛活动，技能人才队伍不断发展壮大，工作环境不断改善，带动更多青年选择技能成才之路，也为青年技能人才脱颖而出创造了条件。
对话
世赛银牌获得者胡已雪：获奖后就业平台更高 服务客人更被信任
10月27日，北青报记者与第42届世界技能大赛美发项目的银牌获得者胡已雪进行了一场对话，她也是那一届世赛中国队中成绩最好的选手。获奖后，她曾留校任教，还自己创业开过美发店、做培训，如今她身兼扬州生活科技学院高级实习指导老师、世界技能大赛美发项目国家队教练、美发比赛裁判等多种身份。她表示，世赛对其职业发展影响很大，让她的就业平台更高，自己开店服务客人也更被信任。“虽然已经快十年了，回想起当时站在领奖台上，我依稀还记得那种兴奋和激动。比赛结束后我感觉一根绷了很久的弦终于松下来了，那时感觉每天耳边都是吹风机的呼呼声，很久没睡过一个放松的觉了。”
胡已雪
北青报：您还记得当时是怎么被选上国家队的么？
胡已雪：选拔很严苛，当时我是四川国际标榜职业学院形象设计系发型设计专业的学生，在学校选拔就有70多位同学参加，最终经过多轮比赛，选出两名同学进四川代表队参加全国选拔赛。在全国选拔赛中，我的排名并不是特别靠前，以第五名的成绩进入国家集训队，面对这个成绩，我心里是没底的。但抱着“技术不足我就练，哪里不足我就补”的心态，第一轮培训后，在“十进五”的淘汰赛中，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前五强，可能在这个时候，国家队的首席专家吉正龙才关注到我。
后来我更努力地投入训练，在细节和心态上作出调整，集训过后，在“五进二”的淘汰赛中，我以第二名的成绩通过最终的选拔。这时我已经意识到，需要不断奔跑才能达成目标，容不得丝毫松懈。到这个阶段，更多的就是考验选手的心态，我们要做到精益求精，可能某一刻，一点非常小的失误都可能会让对手超过你。最后在两人的比赛中，我获得第一名，才有机会代表中国参加世赛。
北青报：成为一名世赛选手，除了技能过硬，心理素质也很重要，这些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胡已雪：我在世赛前并没参加过其他比赛，刚开始还很胆怯，甚至不知道比赛是干什么的。在训练过程中，为了增加选手们的展示经验、锻炼心理素质，团队的专家教练会让我们去到很多的学校当场向同学们做展示，还要讲出发型的创作理念、创作过程。通过这样的训练，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在世赛前，我在澳大利亚的交流赛中拿到了冠军，积累了比赛经验，回来后还跟第41届世赛获得美发项目冠军的法国选手进行了交流。我们的教练吉老师一直说我心态很好，我记得有一次比赛，他跟我说紧张得前一晚都没睡好，我还跟他说别紧张，虽然我不能保证一定发挥特别好，但一定不差，不会出现失误。
北青报：当年参加世赛有没有什么事让您印象比较深刻？
胡已雪：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比赛前一天，各国选手去当地景点参观，我们遇到了法国代表队，因为法国代表队在美发项目上很强，所以我拿着参赛牌想找他们的美发选手交流，结果那位选手以为我是来找他合照的。这更加激起了我的斗志。在比赛第三天，看到我的作品后，他主动走过来与我交流，虽然这时比赛还没有决出胜负，但我已经感觉很骄傲了。比赛结束后，我感觉一根绷了很久的弦终于松下来了，那时感觉每天耳边都是吹风机的呼呼声，很久没睡过一个放松的觉了。
北青报：拿到世赛银牌后，这个获奖经历在您选择职业时有什么影响？
胡已雪：世界技能大赛对我的职业发展及规划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从大的方面讲，我们的就业平台和眼界会更高，是一个很大的提升。从小的方面讲，自己开美发店为客人服务时，他们也会非常信任我。获奖之后，我从事过很多职业，留校当老师、创业开店、做培训，从第43届世界技能大赛开始我就一直当美发项目教练。目前，我选择去扬州生活科技学院当教师，继续投入到职业教育中，同时兼顾当世赛教练，也会担任一些美发比赛的裁判。
世赛选手其实在就业方面是更有保障的，无论最后是否代表国家参赛，只要好好训练，技能水平就会有提升，也有机会留校任教。这也给我们选手很大的底气，能够更好更投入地准备比赛。
北青报：您觉得世赛对于职业教育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
胡已雪：无论是哪一项比赛，其实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整个行业的发展，每个行业的选手在备赛过程中也收获很多，通过参加比赛提高自己的技艺水平，提高了整个行业的标准，标准的不断规范最终会促进整个行业的发展。行业得到发展后会反过来推动学校在相关教育领域的改革与进步，这其实是一个闭环，一层带一层推动整个行业的进步。现在大家对职业教育的热情也越来越高，政策也越来越好，我相信未来职业教育会取得更好的发展。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戴幼卿 实习生 孙嘉怡 姬晨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