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四川大学华西第四医院消化内科发起第二次“肠道洗涤菌群移植健康供体”志愿者招募。

什么是“肠道洗涤菌群移植健康供体”？

看不懂？直白一点，就是招募捐献粪便的身心健康的志愿者，经过问卷调查—与医生面对面访谈—完善抽血、粪便检查等层层筛选，合格后才能成为一名供体。

而洗涤菌群移植，简而言之是供体捐献粪便后，经过标准化粪菌制备，通过分离纯化将功能菌群移植到存在肠道菌群紊乱的患者体内，达到治疗目的的一种临床治疗方式。

什么？粪便能治病？虽然听起来有些“重口味”，但这确实是一项临床有效且成熟的医疗技术。

实施洗涤菌群移植技术，在正式应用到临床治疗前，还需要经历合格供体招募这道难题。

▲华西第四医院消化内科病房

粪便能治病？这是真的！

用粪便治病，古来有之。

东晋时期葛洪撰写的《肘后备急方》中记载：“饮粪汁一升，即活”。明朝时期，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了20多种用人粪水治病的疗方。当然，古代认知水平有限，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粪便是排泄物，是垃圾、废物。

但，粪便真的是废物吗？

华西第四医院消化内科住院医师蔡琳解释说，从成分上看，粪便主要是由水、未消化的食物纤维、消化道脱落的上皮细胞、分泌物、肠道菌群和脂肪等组成。

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肠道菌群，是人体细胞数量的10倍。“如果肠道菌群‘手拉手’，长度可以绕地球两圈半。”蔡琳说。

所以，从成分上看，粪便其实是相对“干净”的。

之所以让人觉得粪便是“肮脏的”、“废弃物”，臭味，是重要因素。而粪臭味，来自一种叫“3-甲基吲哚”的成分，又叫粪臭素。

但很少有人知道，把粪臭素稀释到足够低的浓度，就是制作香水的重要原料。

治病救人的，正是庞大的菌群

在人体肠道中，有一个庞大的微生态系统、蕴含了大量微生物菌群，发挥免疫调节、营养吸收、菌群屏障、防癌抗癌等作用。一旦肠道菌群失调，患者会出现反复腹泻、便秘、腹胀、腹痛等症状。

“比如反复使用抗生素、免疫力低的老年人，就容易出现肠道菌群失调，导致反复腹泻。”蔡琳说，慢性肠道疾病，虽然不会很快要命，但是患者生活质量堪忧，尤其是反复常规治疗无效，给身心和家庭带来沉重负担。

“洗涤菌群移植”，就是把健康人体的“有益菌”，移植到患者肠道，帮助其重新建立健康的肠道菌群，达到治疗疾病的效果。

对于难治性或复发性艰难梭菌感染（rCDI）的治疗，许多研究表明菌群移植治疗艰难梭菌感染的临床治愈率高达94%；相对于传统的抗生素治疗，洗涤菌群移植是一项更为快速起效、经济、相对安全的“挽救治疗”手段。

因此，2013年，美国食品与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将菌群移植正式列入治疗艰难梭菌感染的临床指南。除此之外，洗涤菌群移植的临床应用还包括治疗艰难梭菌感染、肿瘤放化疗后腹泻、难治性肠病（如难治性克罗恩病、难治性溃疡性结肠炎、肠瘘合并感染、放射性肠炎、顽固性便秘等）。

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代医学发现，肠道菌群失调也可能参与调控肠外疾病。目前临床上，洗涤菌群移植在自闭症、癫痫、焦虑抑郁症、糖尿病、肥胖等疾病上也收获了良好的治疗效果。

▲标准化粪菌制备中

从志愿者粪便中提取的新鲜功能菌群，会尽可能在1小时内，通过消化内镜、经内镜肠道植管或空肠营养管、灌肠等途径移植到患者体内。

“一般一个疗程，根据患者病情等具体情况进行1到3次菌群移植治疗，会有医务人员长期随访观察，进行饮食习惯、生活习惯的指导。”蔡琳说，肠道菌群的重建，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稍显遗憾的是，目前虽然国内外科研人员正在积极探索，但因技术受限，难以判断具体是哪一类肠道菌群对特定疾病发挥着精准治疗的作用。因此，“打包”发送，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式。

志愿者招募条件严苛：

比献血复杂，可谓“千里挑一”

粪菌移植技术的疗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供体的菌群，因此，对供体的筛选很苛刻，必须是完全符合标准且身心健康的青年人，才有可能成为供体。

华西第四医院消化内科的招募供体入选标准，首先是“至少近两年在四川地区生活、工作的12-30岁人群；优先选择18-25岁体重指数正常、排便习惯正常的健康青少年及成人。家族中有2位以上长寿者（大于80岁）的最优。”

供体志愿者需要生活作息基本规律，适当运动，饮食均衡多样，心理健康，既往排便规律。并且“近3个月内有抗生素用药史的；近一年发生过创伤性感染、过敏、免疫异常疾病病史的；排便习惯异常的；有可疑或明确病原体感染，直系长辈存在肿瘤以及在特殊环境生活的人，如高温、高寒、高湿等的”都不能纳入。

甚至，筛选条件严苛到近6个月“未受过针刺伤、或接受过针灸、打耳洞等”。

除了“身体健康”之外，供体志愿者还需要具有健康的心理状态。

“首先是通过问卷量表进行初筛，包括心理方面的，第二轮，由高资历医师进行‘面试’。”蔡琳说，第三轮，才是进行血常规等具体指标检查。

“在通过以上三轮筛选后，我们还需要对入选者进行为期三周的排便监测，如果排便不规律，也不能纳入。”蔡琳解释说。

有意思的是，志愿者招募优先选择四川人，对此，蔡琳解释说，不同的地区、不同的生活环境，人体菌群特征是不同的。

去年11月，消化内科曾开展第一次志愿者招募，但唯一一名通过层层筛选的志愿者，存在单纯疱疹病毒IgG阳性的情况，也就是说现在无异常，但可能以前有过“单纯疱疹病毒”既往感染。“事实上，单纯疱疹病毒是世界上流行最广的病毒感染之一，成年人血清中单纯疱疹病毒IgG阳性率高达85%以上。”蔡琳说，但谨慎起见，团队思考再三，仍然放弃了，开启了第二次志愿者招募。

据媒体报道，2018年，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粪菌移植中心实验室投用，是西南地区首个标准化粪菌移植中心。

2017年4月，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完成首例粪菌移植。一名62岁患者因慢性缩窄性心包炎，反复出现腹胀、腹痛、便秘等肠梗阻症状，因常规治疗无明显效果，取得患者同意后，医生为患者实施了经下消化道粪菌移植手术，重建患者肠道菌群。

粪菌移植后第3天，患者腹痛、腹胀、呕吐等不全性肠梗阻症状得到改善，随后过渡到正常饮食，1周后复查肠镜显示患者肠道粘膜修复，患者食欲饮食改善，1个月后体重增加了5千克，患者身体情况恢复后转入外科顺利完成手术治疗。

目前，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菌群移植中心一共完成了百余例粪菌移植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