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刑侦程凯留下的“遗产”

□ 本报记者 刘欢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点开程凯的微信朋友圈，这句出自《九歌·国殇》的个性签名，是他的心灵写照。

程凯，生前是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公安局黄梅派出所副所长、四级警长。

2022年9月16日上午，47岁的程凯在武汉新洲带队抓捕时，犯罪嫌疑人驾车拒捕，危急时刻，他用尽全力推开战友，自己却不幸被碾轧壮烈牺牲，被追授为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

近日，黄梅县举行程凯先进事迹报告会，号召全县党员干部向这名公安英模学习。

程凯（中）生前与同事研判案情。

授人以渔

吃苦耐劳，不畏艰险，不怕牺牲。程凯生前徒弟、黄梅县公安局濯港派出所民警黄志刚，时常为师父身上那股“牛”劲所折服。

去年底，黄志刚被抽调到黄冈市公安局办理一起20年前入室抢劫杀人案。由于年代久远，许多细节流失，犯罪嫌疑人“零口供”，案件办理陷入僵局。“当时我非常怀念我的师父，如果他还在，这个问题会不会迎刃而解？”黄志刚说。

2016年参加公安工作以来，黄志刚跟随程凯办过多个专案：白天在外摸线索，晚上回所里分析案情，再到彻夜蹲守。“一般蹲守，条件允许下可以坐在车里；但他带我蹲守，总是坐在树林下，一坐就是一晚上，有空就去勘查周边地形。白天回来他也不休息，继续查监控、摸线索。”黄志刚说。

“他快50岁的人，一些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跟他办案，精力体力还赶不上他。”黄梅派出所副所长张少华感慨，因为这种“拼命三郎”的个性，遇到大案、急案、难案，程凯都是抽调对象，“他从不推辞，一旦接手了，不破案子决不罢休。”张少华说。

从警24年，程凯一直奋斗在侦查办案第一线，参与打掉犯罪团伙近100个，破获刑事案件1000多宗，抓获犯罪嫌疑人2000多人。不仅自己办案子，程凯还手把手教所里年轻民警办案子。“他带出来的徒弟现在都是单位的业务骨干、办案能手。”黄梅派出所教导员胡战军说。

秉承程凯这股“牛”劲，黄志刚和专案组成员连续作战，层层抽丝剥茧，最终击垮犯罪嫌疑人心理防线，让那起20年前的命案昭雪。

黄梅县地处鄂、赣、皖三省交界，社会治理情况复杂。“每当我们办案不顺时，总会想起凯哥，就感觉没那么难了。”黄梅派出所青年民警顾嘉说，程凯对公安工作的执着敬业精神让自己受用终身。

程凯生前工作照。

感恩铭记

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两眼炯炯有神。这是湖北益峰建设总经理洪益对程凯的第一印象，“从他威严的神态里，我看到了一股浩然正气。”他说。

十多年前，年少冲动的洪益酒后与他人发生冲突。接到报警，程凯负责处理。“当时我想，这下完了，可能要被关进去了。”洪益回忆。出乎意料，为这起案件，程凯多次走访其邻居和社区干部了解情况，知道他“本质不坏、热心快肠、个性急躁”，遂组织当事双方调解。

“调解结束后，凯哥特别叮嘱我，违法犯罪会毁掉人一辈子，以后凡事不可冲动，要遵纪守法，多做对社会有益的事……”这样的劝诫，让年轻的洪益备受震动，开始认真地反省自己。十多年过去，洪益已步入中年，事业渐有起色，仍不时接到程凯的电话。

“他像大哥一样，询问我的情况，给我生活和工作上的指引，不断提醒我、帮助我，让我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洪益动情地说。

在程凯24年刑警生涯里，这样动人的警民故事不胜枚举，他却很少向他人提及。但女儿程斯敏知道，父亲的正义与善良永远有人记得。

程凯离开后的一个月，程斯敏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她，几年前他跟着朋友来黄梅打工，后被骗至传销窝点，落得身无分文。程凯将他解救出来，给他买吃的、买火车票、送他去火车站回家，“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程警官拉了我一把，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对我爸来说，警察不仅是职业，更是信仰，他相信每办一个案子，都能让这个社会更好一些。”程斯敏说。

程凯（右）生前参与高考安保。

薪火相传

高考填报志愿时，程斯敏毫不犹豫地填报了湖北警官学院。“我小时候对警察这个职业没有概念，但很崇拜我的父亲。”程斯敏说，高三时班主任要求他们每个人写一个理想的大学贴在教室后墙上，她当时没想好读什么大学，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想做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她将这句话写在了上面。

以优异成绩从湖北警官学院毕业后，程斯敏进入武汉市公安局硚口区分局长丰派出所，从事户籍工作。她也成为程家祖孙三代第4位警察。

“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要好好干。”送女儿报到路上，程凯悉心叮嘱道。

前不久，程斯敏在窗口接待一对夫妻，为3岁养子办户口，但因特殊原因，没有出生证、没有领养证，按照正常条件，无法办理。然而，孩子上幼儿园在即，急需户口。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棘手，但想到我爸再困难的案子都能办得下来，我一个户口有什么办不下来的？”程斯敏利用空闲时间，与社区民警一起调查取证，花了20天时间，逐一收集补齐相关资料，在孩子入园前办好了户口。

程斯敏觉得，这股“知难而上”的英雄气概，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最宝贵财富。

“他用一生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民警察为人民，这也将是我毕生的追求！”程斯敏说。

（黄冈市黄梅县公安局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