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凤阳县有个读书人,他要出远门求学跟妻子离别,没想到他离家一年多竟音讯全无,妻子天天思念着他。
一天夜晚,妻子想念着丈夫,辗转难以入睡。忽然,见到有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笑着问她道:“姐姐,你是想见你丈夫?”妻子急忙回答是的。那女人便要带她去找丈夫。
深夜走路,因妻子穿的鞋不合脚,走不了路,那女子便从自己脚上脱下鞋子,给她穿上。妻子觉得穿在脚上很合适,于是,她们赶起路如飞一般快。
不一会儿,就看见丈夫骑着一头白骡子迎面走来。他看见妻子又惊喜,急忙问她要去哪里。妻子说:“去找你呀”。丈夫又问那女子是谁,那女子就是捂着嘴笑着不回答。
女子说家就在附近,她热情邀请夫妻俩去她家住一个晚上。 由于人疲马困,夫妻俩便同意了。他们三人便进入村内一个院子里。女子喊醒已经睡下的奴婢,做饭招待客人。不太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便端上餐桌,非常的丰盛。
开饭前,女子对妻子说:“我的鞋子大,可能不合你的脚,请把鞋还给我吧。”妻子连声道谢,把鞋还给了她。女子热情款待夫妻俩,举杯庆祝夫妻俩久别重逢。
他们欢声笑语,杯盏交错,气氛非常热烈。 渐渐地,丈夫一双眼老盯着女子不放,不断用话挑逗她,越来越没有规矩,而对久别重逢的妻子却毫不关心,那女子也暗送秋波,含情脉脉。
妻子只好默默地坐着,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丈夫和女子酒意更浓,说的话越发轻薄起来,完全把妻子当成了“透明”人。
女子又拿起个大杯劝酒,丈夫假装喝醉了,要求女子为他唱支曲子,才肯喝。于是女子给他唱了一首曲子,她说话声娇滴滴的,神态更加妩媚动人,丈夫看得神魂颠倒,早已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久,女子假装喝醉了离席走开,丈夫也跟着她去了。过了很久,二人还没回来,只剩下妻子一人坐着,孤孤单单的,心里又羞又气。想要离开,但夜色已深,又不记得来时的路。
心中不知如何是好。她便站起身,偷偷去看二人在干什么。刚走进窗子,便从屋里隐约传来男女偷情的声音。 又仔细听了听,只听见丈夫跟那女子说亲热话,顿时醋意大发,气得手直哆嗦。可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当时她真恨不得一死了之。
妻子气愤地往外走,忽然看见弟弟三郎骑着马走来。三郎看见姐姐,急忙询问怎么了。妻子向弟弟诉说了事情的经过。三郎悖然大怒,立即跟姐姐去找那女子家。只见屋门紧闭,里面仍在传出绵缠的情话。
三郎举起块大石头,往窗子上猛力砸去,只听屋里大声喊道:“郎君脑袋裂了,怎么办!”妻子听了,惊慌万分,大哭起来,埋怨弟弟说:“我没有要你杀死我丈夫。现在可怎么办?”
三郎听了很生气,返身就想走。妻子急忙拉住他的衣服,被弟弟一把推倒在地上。妻子一下惊醒了,才知道是做了个梦。
第二天,丈夫果然回来了,骑着匹白骡子。妻子见了非常惊讶,见面后谈起来时,才知道丈夫那一夜也做了个梦,梦中的所见所遇,和妻子做的梦完全一样,二人感到很吃惊。
过了一天,三郎来看望姐夫。三郎对姐夫说:“昨夜我梦见你回来,今天果然就回来了,这太奇怪了!” 姐夫笑着说:“幸亏没被石头砸死!”三郎惊愕地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夫便将自己和妻子做的梦告诉了他。
三郎大吃一惊,原来这晚三郎也梦见姐姐向他哭诉,自已往窗子上抛石头,把姐夫砸死了!三个梦完全相符,只是不知那女人是什么人。
故事出自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之《凤阳士人》。蒲松龄有很深的“士人”情结。他为了生计,有着多年漂泊在外的经历,夫妻聚少离多。
在男人潜意识里,总希望艳遇的发生。 在小说中,蒲松龄把现实世界无法实现的愿望放到梦幻中去完成,从而在精神上获得了虚幻的满足。凤阳士人其实正是蒲松龄自己的影子。小说中的书生一去不返,久无音讯。
家中的妻子也只能感受独守空房难的悲凉。小说中的妻子有蒲松龄妻子的影子。
一厢情愿想要弥补人生缺憾的并不只有蒲松龄,还有这个时代千千万万个等待团聚的家庭,这就让小说超越了梦幻故事,成为了现实主义的经典之作,这是这个文学巨匠蒲松龄的高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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