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山的日子里,因为有了妻子薛明的陪伴和照顾,贺龙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一次,由于下雨地滑,贺龙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腰。疼痛让他难以动弹,连续18天都没能起身活动,这也让他的大便很不顺畅。
医生不来,薛明十分着急,最后,她急中生智,将备用氧气袋上的橡皮管拆下来给贺龙灌肠,用了一堆办法后,贺龙的情况总算缓解了。薛明还时不时搓搓双手,等手心发热后便给他热敷,贺龙开玩笑地说:“薛明的两只手是个小小的发电厂。”
每当贺龙的头发、胡子长长时,薛明便用剪刀为他修理好,每次剪完,贺龙总是摸摸头发和胡子,开心地说:“可以,完全能够去参加宴会了。”
尽管两人生活还算平静,但在他们心中,却有一个始终放不下但又不敢提及的话题:孩子们。
来西山时,孩子们正遭到那些人的围捕,送走警卫副官杨青成时,贺龙紧紧握着他的手,对他说道:“你一定要替我保护好孩子们,说什么也不能被他们带走。”
如今,时间一晃已经两个多月了,孩子们生活得怎么样?他们在哪里?还活着吗?这样的问题一直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薛明向有关部门询问:“作为父母,我们很想孩子们,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们。”但每条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下文。
1967年3月下旬,杨德中奉周总理之命来西山看望贺龙夫妇,杨德中问道:“还有什么事要办?”
“请总理代为寻找我的孩子们。”
在周总理的努力下很快便查到了贺龙子女的下落。小女儿贺黎明正躲在廖承志家里,她给父母写去了信,并告诉了他们哥哥姐姐的下落,信中写道:
“我很好,很想念爸爸妈妈。哥哥(贺鹏飞)、姐姐(贺晓明)现在隐姓埋名正在一艘海船上劳动,他们表现很好,也不晕船,水手们都很照顾他们……”
看着这封信,贺龙夫妇随即一扫阴郁的情绪,贺龙更是高兴地说道:“幺女,我们的幺女来信啰。”
此后,贺龙在这一时期给孩子们写了一封又一封信,信中承载了一对父母对儿女的思想和期冀。
秋天到了,贺龙每天望着路那头,希望能够看到周总理来接自己回京。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没见周总理的身影。贺龙预感到了形势的严峻。他担心地对薛明说道:“总理没派人来,看来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党内斗争如此复杂,总理一定也很困难。……我们当时就住在他家里,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攻击他。”
在对老战友的无限担忧和对党和国家命运的穷思苦虑后,贺龙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身体屡屡发出危险信号。
1968年3月26日,贺龙被确诊为患有脑缺血失语症。然后,住院治疗期间,接诊医生却听从林彪、江青的指示,诬蔑贺龙“诈病”,不为他治疗。就这样,在医院遭到了种种刁难后,还没有痊愈的贺龙便出院了。
6月13日,贺龙、薛明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因为原本在西山的平静生活随着专案组的到来被彻底打破了。
房间的窗帘被拉上不许拉开,床上的被褥、枕头全被收走,贺龙夫妇有一段时间就睡在光秃秃的木板上。
1969年1月15日,专案组为医生下达指示:
“尽量用现有的药物,维持现在的水平就行,也不要像对待好人那样对待贺龙”。
6月9日,贺龙因病情恶化被送到医院。临走前,他曾明确表示不愿去医院:“我没有昏迷,我不去医院,那里不是我住的地方。”
然而,专案组的人却表示:“这是组织决定的,必须要去。”
贺龙看着一旁的妻子,问道:“我去医院,那你呢?”
“我当然陪你一起去。”然而,当薛明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专案组人员,她明白这是不让自己去,为了能尽快让贺龙得到治疗,薛明又说道:“要是他们不允许,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贺龙紧紧地握住薛明的手,不舍地告别了。他们谁都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握手。
8时55分,贺龙被送到病房,然而,此后1个小时30分钟内,却没有一个医护工作人员上前看病。直到10时55分,贺龙的生命体征下降,生命垂危。主治医生立即向院方提出组织会诊和抢救。
然而,可笑的是,院方同意会诊,但却不让专家们直接接触病人,更向他们隐瞒了要救的人就是贺龙元帅。为人治病却不许人靠近,这是中国医疗史上的奇耻大辱。
又拖了两个小时后,医院才对贺龙进行了“不见面、不接触”的“会诊”,一个半小时后,当时针指向15时零9分时,贺龙元帅带着对党和国家未来命运的担忧,带着对家人的思念,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离开了人间。
此刻,薛明还在西山焦急地等待着贺龙回来。但令人心痛的是,她没有等到丈夫回来,却等到了“去核实材料”的通知。当她带着满怀疑惑走进医院后,才知道丈夫已经去世的消息。同时,贺龙的孩子们也接到同样的通知来到了医院。当看到贺龙的遗体后,薛明和孩子们伤心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们不敢大声哭喊,只能在心中默默喊着“爸爸,爸爸……”
后来,薛明将悲惨的这一幕写在了《向党和人民的报告》一文中,1978年,她将报告送给邓颖超看时,邓颖超说道:“如果恩来看到这个材料,他会哭死的。贺总去世时,恩来很难过,是他通知黄永胜让你们去医院与遗体告别的。”直到这时,薛明才知道能够见到贺龙的遗体多亏了周总理。
历史终将给出最公正的评价。贺龙元帅死后,毛主席、周总理、邓小平多次下达指示要求为贺龙平反,恢复名誉。1974年9月29日,中央正式发布了《关于为贺龙同志恢复名誉的通知》。
1975年6月9日,贺龙元帅逝世6周年纪念日之际,贺龙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八宝山革命公墓正式举行。贺龙的名字和他光辉的业绩将永远留在人们的心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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