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足”迹
■叶浅韵
2020年7月初，安徽省池州市东至县境内遭遇暴雨侵袭，多个乡镇相继发生严重洪涝灾害。池州市启动了应急响应，军民上下联动，迅速展开抢险救灾工作。
经过10余个小时紧张有序的抢险救灾，险情终于解除。东至县人武部民兵陈寿春坐在地上，脱下作战靴，露出一只因长时间在洪水中浸泡而浮肿变形的大脚，看了让人揪心。现场有人拍下照片，发了微信朋友圈。一位记者迅速将这幅图片刊发到媒体上，引起人们关注。
一
东至县人武部南部长是陈寿春的领导，是我的第一位采访对象，也是“一只大脚”图片的拍摄者。
说起陈寿春，南部长滔滔不绝。那次洪灾，是东至近50年来较严重的一次洪灾。他说，拍下那张照片是无意之举，但陈寿春“火出圈”是必然事件。陈寿春的事迹被报道后，很多人才注意到安徽电视台先前报道抗洪救灾的新闻中，就多次出现过陈寿春的身影。
南部长说，他初来人武部任职时，陈寿春就给他留下了敦实、可靠的印象。陈寿春担任民兵教练员，救生艇的操作技术几乎无人可以比肩。在几次与他“同舟救援”的行动中，南部长更是对他赞赏有加。只要有“大脚”在队伍里，就像有了一根定海神针。
有一次，陈寿春和几名战友长达6小时与指挥部失联，大家急得火烧眉毛。等他们安全归队后，才知道是手机都被水泡了，无法与指挥部联络。南部长本想批评几句，可转身的工夫，他们几个就在门口的沙发上睡着了。见此情景，南部长心疼了，赶紧放轻了脚步。
二
我见到陈寿春时，是在他家。他的家简朴又温馨，墙壁上挂满了两个孩子的奖状。我跟他聊抗洪细节时，他的妻子何晓云睁大了眼睛，不时发出疑问：“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没告诉我呀？”何晓云也如我一样，所知道的仅限于新闻报道，很多幕后故事都被陈寿春省略了。他选择把一切都装在肚子里不说，只是为了不让妻子担忧。
可是，作为妻子，怎么可能不担心？汛情来临，陈寿春一接到命令，就像箭一样飞出去了，就连出门前何晓云那一句“你小心点”的叮嘱，都被抛到了身后。
何晓云对我说：“你看看他腿上那些伤疤。”陈寿春不好意思地撸起了裤管。那一个挨一个的伤疤，每一个后面都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我问陈寿春，你为什么这么有眼光，找到何晓云这么美丽又贤惠的妻子。一句话唤起青春的回忆，夫妇俩为我讲述了当年的美好。陈寿春说，何晓云当年在老街上开了一家服装店。服装店对面有个小吃店，他和战友们常去那儿吃小吃。他一眼就看上了开服装店的这个女孩。她既漂亮又能干，店里被张罗得干净整洁，对待客人也礼貌周到。小店的门牌上，写着何晓云的电话。陈寿春就把那个电话牢记在心，展开了一通猛烈的追求。
陈寿春本是个脸皮薄的人，但在找对象这件事情上却很主动。他一有空就来服装店“报到”，后来还帮着忙活服装店里的事。
接孩子的时间到了，我跟着何晓云开车去接两个孩子放学。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变得更加轻松。何晓云对我讲了许多琐碎的小事。当外面的光洒进车内时，何晓云用略带抱歉的口吻对我说，真不应该跟你说家里的这些小事。其实，这些哪是小事呢。何晓云的店已经关张了，小儿子上学后，为了方便接送和照顾孩子们，也为了让陈寿春安心工作，她才决定回家当全职主妇，在生活中精打细算，把一家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何晓云与千千万万普通的妻子一样，操持家务，孝敬老人，养育孩子，希望丈夫出任务平安归来。但陈寿春的时间被工作占据了很多。遇到有困难的人，他本能地伸出援手，捐款的数字都不告诉何晓云。县城里有老年人走失找寻不到的，只要有人发了求援信息，他就前去帮忙。
说到两个孩子，何晓云很是自豪。陈寿春言传身教，给两个孩子树立了榜样。大儿子想考军校，小儿子想当消防员。
家里桌子上摆放着陈寿春读过的书。何晓云说，爱读书会互相感染。周末，父子三人都在读书。她一边做家务，一边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想哼歌。
有时候，好多天没下雨了。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何晓云，想着庄稼地里的收成，就盼望下一场雨。可窗外的雨才下起来，她的脸上又愁云满布，担心雨下大了，万一发起洪水，陈寿春又要上“战场”了。
陈寿春每次“出征”，何晓云的心就悬起来，盼着他早点平安归来。等到他一脸倦容归来，何晓云就默默准备好热汤热菜。他吃完睡一觉醒来，就“满血复活”了。
在絮絮叨叨的聊天中，何晓云的讲述充满了幸福的味道，仿佛弹奏着一首爱情的甜美进行曲。
三
那年，陈寿春受邀参加中央电视台“新时代最可爱的人”节目录制。节目中，面对主持人的提问，陈寿春直言：“其实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请家乡的父老乡亲放心，只要我的脚还站得住，我就一定能挺立在危难之处，拼尽全力。”
令陈寿春没想到的是，他所做的这些事，被人默默关注，并由此生发出另一种力量。
一个叫张斌华的人，在外地开着一家服装厂。家乡洪灾泛滥时，他正巧回来，目睹并参与了整个救援过程。英雄相惜之意，已在心中生根。
机缘巧合之下，张斌华和陈寿春一拍即合，组织当地热爱公益事业的爱心人士，成立了“曙光救援队”，由张斌华担任队长，陈寿春担任顾问。
后来，东至县曙光应急救援中心成立了。目前，这支队伍共有300余人，由退伍军人、医务工作者等组成。这支队伍积极参与应急救援任务，已涌现出一批先进典型。
陈寿春奋力抢险救灾的“足”迹感动了许多人。在他温馨和睦的小家里，家国之爱温暖传递。陈寿春的家庭被中央宣传部、全国妇联评为“全国最美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