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松茸改变命运的人 再次借着松茸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七月,香格里拉,不到凌晨三点,吉迪村的村民就已经起床,背上背篓,骑着摩托进山。吉迪村是香格里拉的松茸主产区,夏季一到,松茸便成熟,藏于山林中的腐土下。

这是自然给予人类的馈赠。过去的几十年间,松茸流向五湖四海,居民换来新房、汽车、彩电和洗衣机。从高原到城市,舌尖上的美味穿越时空,影响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有人考上大学,走出大山后又回到这里。曾被松茸改变命运的人,开始以自己的方式重构松茸的产业链,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新故事正在发生。

一、逆风而行

2018年,31岁的安翁决定辞职卖松茸,遭到了家人的一致反对。那时,安翁是当地一家国企的副总,有着不错的收入。稳定,高薪,在香格里拉算得上一份体面的工作。

创业有风险,但父亲反对的原因不光是这个。安翁是吉迪村人,几代以松茸为生,松茸属于初级农产品,老百姓采摘下来后直接可以出售,不需要特殊设备加工。

行业门槛低,父亲觉得未来也能一眼看到头,进山、采摘、售卖,终究是靠天吃饭。儿子是家里好不容易走出去的大学生,父亲不希望他再回到山里。

安翁不这么想。那几年,电商飞速发展,不断改造着传统产业,香格里拉位置较偏,变化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已经开始有许多松茸通过新的渠道卖出。安翁意识到,电商是大趋势。

另一方面,安翁从小闻着松茸的飘香长大,在有能力时接替父亲,以新方式继续把松茸做下去,这是一种传承和延续。

他决定做一家一站式的松茸供应链公司,制定收购标准,从村民手里收来松茸,在生产车间加工、包装,按照代理商发来的订单信息一一发出。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那时,市场上还没有人在做一样的事情。

安翁给公司起名“桑敦祝”,在藏语里,这是心想事成、吉祥美好的意思,安翁希望家乡的松茸能够走得再远一些,每一位村民都能过上吉祥美好的生活。

同样是那一年,31岁的青岛小伙马海磊决定来到香格里拉定居。近3000公里的距离,横跨半个中国,父母有点不太同意,距离太远,老人想儿子和孙女。

但马海磊没多犹豫,媳妇儿是香格里拉人,在青岛待了一段时间,不太适应那儿的“快节奏”生活。“在青岛,五点就开始天亮,香格里拉要到七点”。

想着一家人能踏实睡个懒觉,马海磊为爱迁徙。

懒觉始终没睡成,到香格里拉,马海磊进顺丰当了快递员,刚入职不久,就赶上了松茸季。六点刚过,马海磊就要起床,赶往位于独克宗古城旁的松茸交易市场。

每到七月,交易市场就挤满了人,拿货的代理商、操着不同口音的商贩、刚从山上采摘完松茸的村民,马海磊穿过人流,驻守在属于他的揽件点。

初到香格里拉,人生地不熟,第一次当快递员,业务不熟练,马海磊听着陌生的方言,有些不习惯。

但一天收工之后,回到家里看到妻子女儿的脸,马海磊仍感到慰藉。

二、蹒跚学步

加入顺丰的第二个松茸季,马海磊开始轻车熟路,和同事早已混熟,也开始有一些老客户。

在揽件点的重要工作是帮助客户打包,冰袋、吸水纸、泡沫箱,整齐码好,有些客户会有特殊的打包需求,比如在箱子里放上松果作为装饰,类似这样的要求,马海磊都会耐心答应。

松茸重时效,在交易市场,一天有两趟固定的车运走打包好的松茸,顺丰承诺的时效是72小时,大多时候都会提前。

马海磊习惯比别人多做一些,快递寄出后,马海磊会关注沿途的天气,因天气延误时,他会打电话让客户提前做好准备。

马海磊感到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份工作,也逐渐在融入这个城市,他变得擅长吃辣,学会了当地方言。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松茸季正好和女儿的暑假交叠,女儿今年6岁,有爸爸陪的时间少了,偶尔会闹闹小脾气。

怕女儿无聊,马海磊给她买了pad,女儿喜欢跳舞,常常对着pad里的跳舞视频学习,练好一曲之后,女儿就录下视频,发在抖音上。

中午,马海磊和同事换班吃饭,有时拿出手机刷抖音,看到女儿的视频,每次都会点一颗红心,这是父女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马海磊喜欢上松茸季,“累点,但收入比平时高”。6月30日,迪庆州人民政府携手云南顺丰、迪庆香格里拉机场共同举办了“首届香格里拉松茸论坛暨2022年顺丰松茸寄递解决方案发布会。”而在6月6日,迪庆香格里拉机场顺丰分拣中心正式揭牌,这将最大化保障松茸等当地特色产品的运输时效和品质。公司的一系列举措也坚定了马海磊要做得更好的信心。

似乎是一种默契,努力的人都会积攒相同的福分,积累到一定程度,人生境遇就开始好转起来,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安翁,他的公司也有了一些起色,第一年,公司的销售额就突破了千万。

和其他的松茸供应公司不一样,安翁格外在意“一站式”。对他来说,一站式意味着为客户提供从供应到售后的一条龙服务,他会帮助代理采购、分拣、把控质量,完成售后,甚至帮代理商准备销售的素材与文案。

在这样的基础上,代理商可以将重心完全放在销售上,这是松茸供应公司所没有办法提供的服务。

安翁帮助代理思考了很多销售的难点,比如他发现许多人第一次尝试松茸,下单时面对“按斤称重”的松茸会存在顾虑。于是安翁推出了尝鲜装的松茸,一份250克,刚好够一个三口之家体验一次。

这些松茸通过全国各地的代理商卖出,在抖音、淘宝、朋友圈、群接龙,松茸走出香格里拉,走向更远的地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新鲜的松茸正是需要“一匹好的千里马”把它送到更大的市场上。了解松茸习性并且深谙市场规律的安翁深知这一点,因此快递时效的保障就是他入行的重要底气。

“松茸的鲜度取决于传递者的速度”安翁在寻找他可靠的合作伙伴,这样他的松茸们才能很快从产地到餐桌而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只能走大宗交易或者制成加工品。

理想的实践脱离不了与现实的搏斗,在艰难的时间抢夺战中,安翁找到了同行的战友——顺丰,他们共同努力为千千万万的松茸们开疆扩土。

父亲对他在做的事情已经有所改观,尽管他仍更习惯于传统松茸的交易方式,但看到儿子在电商上取得的成就,他感到很骄傲。

三、变化与坚守

今年,香格里拉雨水多,松茸来得更早一些,马海磊和安翁比往年更早就开始忙碌。

马海磊去了五季的松茸交易市场,和以前相比,已经换了一副模样。五年前,市场不规范,村民采来松茸,铺块布,就在市场里摆起地摊,各个角落都有商贩,乱糟糟的。

如今,市场里是一张张整齐的桌子,松茸满满当当码放在一起。村民摘来松茸,可以直接卖给桑敦祝这样的供应链公司。市场每走几步,就能看见驻守的快递小哥正繁忙地打包。

马海磊的单量越来越多,相比五年前,几乎翻了一倍。还挂着露珠的松茸,很快便可从他的手里抵达食客的餐桌。

马海磊见证着这座城的变化。市区变得更繁华,多了很多他之前在青岛见过的连锁店;山里的村民生活得更轻盈,在进城时,挺直了有些被背篓压弯的腰。

他已经将香格里拉当成了这里的第二家乡,马海磊特别喜欢这里的牦牛干巴,很少再想起自己是一个北方来的外地人。

安翁卖松茸第五年,公司的营业额每年都比前一年增长60%以上,生意越来越好,但公司所占的市场份额却在逐年下降。

安翁知道,这是因为越来越多人在进入这个行业。几年间,市场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电商已经成为主流渠道,在参与者的推动下,传统的松茸产业链被改写。这也意味着,桑敦祝多了不少竞争对手。

安翁不觉得有落差,反而感到一种成就感,“已经有这么多人跟着我们在跑”。这是松茸的胜利,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它的味道,这更是农民们的胜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未来充满希望!

事与物在变得更好,与此同时也总有一些坚守是不变的,比如马海磊的习惯,比如吉迪村那些采茸人的习惯。

马海磊曾在部队待过八年,留下了一些“强迫症”。收工之后,马海磊会拿出小毛巾,把送货的三轮车仔仔细细擦一边,三轮车风吹雨淋,难免沾上泥点儿。

“心里能舒服点”,他说不清这样做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干干净净的体面,是给客户的尊重,也是给自己的尊重吧。就像吉迪村的那些采茸人一样。

吉迪村世代以松茸为生,村民一边攀爬斜坡,一边抵御着树叶上锯齿状的刺,轻轻划过泥土,采下新鲜的松茸。

采完后,村民要将土填回原处,保持“菌塘”原有的样子,村民不懂其中的科学原理。但他们知道,要对待自然保持敬畏,来年才会生出新的松茸。

松茸的飞速变革背后,新世代与旧经验之间,无数的安翁、马海磊、采茸人在进化、在推动、在改变,也在坚守。最终,呈现在家家户户餐桌上的,是这样新与旧结合的诚心,是许多在路上的人努力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