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白天跟他们商量好了抓鱼的场景，居然在夜里睡梦中出现了。大家玩的不亦乐乎，像回到了童年。我们的笑响荡漾在那一片旖旎的湖光里，在梦境里回响许久......夜里我几次从睡梦中醒来，失望地发现外面的天还没亮呢。心想是不是故乡永嘉的天光，比杭州来得迟......

这般玩味，颇像是我小时候上学时，听到老师讲第二天要去春游的惊人消息，盼望着时光过得再快一些。一夜没睡好觉，辗转反侧中，"吱吱咯咯”折腾了床板。如今虽入中年，玩心犹在。

闹钟终于响了，我迫不及待给他们俩打电话，可是没人接。哈，我估计着他们还在睡大觉吧。大概7点左右，他们打来电话了。我等不及吃早餐，披上衣服，就急忙跟他们出门去了。

到了岩坑水库，天刚稍稍亮。阿豹、可更他们俩去准备鱼网，驾船进入水库深处撒网抓大鱼。我则在岸边钓些田鱼。

我想田鱼大概属于故乡永嘉特有的鱼种吧，这些年我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田鱼对水质的要求高，大多分红、青两色，也有"火柴头”颜色形状的。田鱼一般身体长得肥胖，平时喜欢结伴游戏，游起来慢悠悠、摇摇摆摆的样式，简直是憨厚、可爱极了。一旦它们感觉到了危险，会象箭一般地飞快逃跑。故乡有些人会在家旁边的水塘里养些田鱼，可观赏，亦可食用。像我的父母就常会在家门口的池塘里养些田鱼，听说由此经常招来夜猫关顾。

趁鱼还沒上钩的间隙，我欣赏着水库周边的风景。水库四面环着的青山，连绵起伏。虽然正值寒冬时节，但南方的山峦还是保留着葱笼青翠，没有冬天的萧瑟落寞之感，我想这也是北方与南方的很大差别吧。

湖面上游着一群群鹅呀、鸭呀，把本是清澈平静的湖面，弄的涟漪不堪，一波还没平息，一波早已泛起。从湖面上不时传来“呱呱呱”、”嘎嘎嘎”......的清脆歌声，好一片"春和景明”的景象啊。如此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当你身临其中，会感受了由衷的欢愉，顿时心平气和，在时光的静静流动里，把生活的琐碎之事忘光了。

听阿豹说，他在水库里养了几百只鹅，我猜这样鹅粪正好可以作为鱼的饲料。他们还在弄鱼网的时候，可更对我说：等会儿，我们去找鹅蛋吧，运气好的话，找到一窝会有好多个。母鹅下蛋时，公鹅会与母鹅一起去找地方。母鹅准备就绪时，公鹅会站在不远处站岗。待母鹅把蛋下好后，公鹅用嘴巴衔来草盖上，藏好鹅蛋......

可更还没有说完，阿豹急忙补充：我们给鹅做好下蛋的窝，它们不要的，喜欢自己去找下蛋的地方……

瞧他们说起来唯妙唯肖、活灵活现的样子，我想一定是他们多次“偷窥”母鹅下蛋了吧。他们对生活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倒是让我产生了几分钦佩之感。嗯，我差一点羡慕的感动了。在当今这个如此喧嚣浮躁的社会，他们可以置身其外，过着如此悠然自在的慢生活节奏。这何尝不是一种“清欢”且富有质感的幸福生活呢，难道不是吗？

这次回故乡，听他们慢条斯理地讲着“母鹅下蛋，公鹅站岗”的新鲜事，甚是有趣，也让我感觉了丝丝幸福。这要是在城市里，是绝难享受到的，只有羡慕的份。

我听得有滋有味，不明就里地说了一句：鹅在动物里也许算聪明的，胆子也大。

据我多年的农村生活经验，鹅见了人，常会追上来咬人，发起主动攻击。我小的时候，见了鹅也是避开走的。那时候，很多男孩子穿的都是开裆库，见了鹅时唯恐逃避不及，怕被鹅袭击“重要部位"。在我小时候的农村里，这种现象常有发生的。长大后，我才从书上得知，鹅的眼睛朝外是凹镜，外在物体在眼睛里成像时，会被缩小，所以鹅见了比它大的动物会降低害怕程度。而牛则相反，看似旁然大物，实则胆小如鼠，见了什么都要躲着。因为牛的眼睛是朝外是凸透镜，外在物体折射到眼睛成像时，会放大了映入大脑。

农村里，当有男孩子被鹅击中"重要"部位，哭啼着向父母声诉鹅的罪状时，有的大人会安慰小孩，许下承诺，如"宝别哭，待过年了，把鹅宰了给宝吃。”

但真到了过年，鲜有大人为了实现诺言，真当宰鹅的。因为在我小时候，故乡农村的经济比较落后，一般家庭都是盘算着留着鹅来年下蛋、卖了填补家用，或者留着等家里来了客人之类的更重要场合派上用场吧。

平时这样的许诺大人们也是越来越多，有宰鹅、宰鸭、宰鸡、……甚至宰牛的。也有的大人许诺给零花钱、买新衣裳之类。反正小时候，我们小孩子都是盼望着过年，心里一直牢记着大人们的诺言呢。心里装着目标引导，日子过的也就特别漫长。象罗大佑在《童年》里唱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

不象长大以后，感觉日子不是一点点，一天天过的，而是一段段，一月月、一年年地飞逝而去。如我们时常在写信中的开场白：光阴如梭，岁月如箭，甚是想念……

我们心里惦记着父母的承诺，时常诺诺地问父母："还有多少时间过年啊？"。在得到父母的确切回答后，一天天地掐指算着。对我来说，等到过年的时候，在外面做弹棉花生意的外公外婆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他们就会给我压岁钱，买许多好吃的。可如今，外公外婆已经去世好些年了，我也已经是步入中年。

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从鹅和牛的眼睛成像方式的区别，由此启发，我想在人生路上，我们经历的困难本身谈不上大小，而是我们自己对困难的感受，以及主观上的认知评价不一样啊。有的人在生活中经历了点点挫折，就会如临大敌，夸张地表现自己的痛苦和恐惧感受。他们有的在生活中心态失衡，变得歇斯底理，欠了一些账就逃之夭夭，联系不上。而有的人在生活中即使遇到了大风大浪，也能做到举重如轻，荣辱不惊。通过自己的勤劳努力，硬是把人生的逆境变成顺境，让本是荆棘坎坷的人生道路变得平坦顺畅。我特佩服后面这种人。

佛家里有一禅修的故事。讲的是一位师傅指着一个池塘对徒弟说，把一匙的盐放在嘴里，你会觉得很咸。把一匙盐倒进一杯水里，你就会感觉轻淡许多。若要把一匙盐倒进一桶水，倒进这个池塘里呢，你还会感觉到水有多少咸味？

故有佛语：安能心如大海，能风、能浪，空灵。

待阿豹和可更他们嘻嘻哈哈地把"母鹅下蛋，公鹅站岗”的故事说完的时候，鱼网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他们驾着小橡皮艇晃晃悠悠地开进水库深处撒网。望着他们在雨中渐渐模糊了的身影，有那么一阵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恍若隔世的世界。由于湖面雾气遮挡，只是依稀地从水库深处，传来了他们谈笑的声音，却是看不见人影。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感觉了“欲往还自迷，云深不知处。"的奇妙之境呢。

我在水库边上安静地钓鱼，即使我的钓鱼水平很业余，却也不时有鱼"愿者上钩"。如此也是让我收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娴情意趣了。

何况，我喜欢来水库钓鱼，本意并不在于钓多少鱼，而是享受钓鱼这个安静的过程。平时在城市里工作节奏快，闹哄哄的，时常经受了生活给予的"感觉超载”，因生活的忙碌产生的压力焦虑，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所以这次回乡下，我只想安静几天，家乡的水库风景秀丽。乍看过去，那一处岸地突兀地延伸入水库深处，形成了一处别致秀长的小岛屿。岛上树木荿盛葱绿，时有白鹭飞起，又落下……

早上9点来钟，天空下起了小雨。我打起水库边上准备好的太阳伞，一边钓鱼，一边享受着四周雨中隽永别致的大自然风景。水库周边的远近青山，被娑婆的细雨梳理的层叠有致，在雨雾里隐约突现，没有一点凌乱。一座座山恋连绵起伏，线条柔软缓和，象孕妇的肚子，给人以母亲般的温暖之感。我一时兴来，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写了几句打油诗：

风起清水漪，独钓烟雨里。

几多风尘事，远近层峦隐。

要不是脑子里还保留着自知自明的理性，怕我的打油诗贻笑大方，我差点把拿写好的“诗"，连同拍的照片一起发到微信朋友圈了......

即便是怀一副"醉翁之意在于山水也”的心态，而我钓的鱼却是收获不少，个把小时下来，足有十几条呢，都是红色的田鱼，个头不是很大。听阿豹说是天冷，大鱼都躲到深水里去了。一条条田鱼头大，身小，阿豹说是水库里的鱼大多如此。

阿豹和可更他们的收获也不少，不时地提来半身来高的胖头鱼。有一条“螺蛳青”鱼有十几斤重，经我们仨商量后，决定将它放回水库。螺蛳青长的快，可以长到一百来斤重呢。现在抓了怪可惜……道可道，非恒道也。

上午10点左右，我们收获满满地准备回家了。我在脑子里早已经忘记了还没吃早餐的大事。却是在上车的时候，心头总感觉有事情还沒完成。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可更还没带我去找鹅蛋呢……只好幸幸地自我安慰：“留到下次吧！”，我还真想见见"母鹅下蛋，公鹅站岗”的故事场景呢。

2021年2月11日晚于故乡永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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