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区域棋手混成棋盘的乌克兰——向阳花已开,天高云不淡

       乌克兰——这个在近十年里“内部治理全躺平，涉外搅局第一名”的国家，虽然说看上去挺惨的挺可怜的，但近年来在兔子自个儿家事的一些问题上，有些充当着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急先锋角色的味道，与乌克兰刚独立建国时的蜜月关系形成一定程度的对比。如今，许多国人（尤其一些经历过苏联时代的长者）在感叹之余，不禁纳闷——乌克兰是怎样从苏联的二号顶梁柱，混到国际关系界中现今这般田地？ 

这篇文章结合作者在乌见闻，并掺入一些感受和想法，为大家细细道来。

（向日葵，也称太阳花，为乌克兰国花，也是其国旗中代表土地的一抹黄。图来源：作者）

      不知不觉，眼看着乌克兰战事就要从上一个酷寒穷阴拖到下一个凛冽寒冬。当众人还在猜测战事是否会进一步升级；当世人都感叹华盛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究极拱火水平之时；当大家都在为冲突爆发后才发现“受伤竟是我自己”的欧洲心疼三秒钟后，似乎很少有人真正关心漩涡的中心——现在的乌克兰人是个怎样的生活状态。

前几日，与乌克兰的同学及老友通信后，反映情况不太好。甚至还有一位老同学此前参加了乌军，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如今老友听闻自己将被征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想各种法子试图“解决问题”。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惶恐不安的家庭，同时也代表了无数个乌克兰普通家庭现状的缩影——焦虑。恐惧。无助。

战争，已导致几十万家庭支离破碎，数百万黎民流离失所。双方不断下注，生死争夺。

东斯拉夫民族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的杯具显然还将持续，东欧平原上的煮豆燃萁，同根相煎昼夜不停地上演。

上到苍穹蓝天，下到碧波万顷的全武行，在原本属于强大前苏联核心区域的这片黑土地上演绎着悲情与苦难。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作为局外人的我们虽然置身事外，但也应该用一点时间，从历史的经纬和是非曲直的角度看看乌克兰问题，引以为戒，惩前毖后，希望能对未来的我们有所助益。

一、失败的乌克兰

       先普及一个知识点，国际关系学中有个概念，叫“失败国家“（Failure State），此概念一直以来比较学术化，并不广为人知，直到特朗普先生用非常接地气的”屎坑国家“（Shithole Country）这个专有名词去诠释了”失败国家”，立马就广为传颂。   

       国际关系学挺有意思的，有时候一本正经苦读钻研时，观点鲜为人知；在意见领袖KOL大喇叭宣传出来后，反而做成了知识科普。最初的“失败国家”概念中，西方学者还设计了一套不那么简单的指标计算系数：通过一套看上去很严谨的逻辑，计算评分，以得分评选出“失败国家”的排名。这就好比教室的黑板边贴个倒数成绩名单，还挺伤人自尊的。

       有些国家挺可怜，禀赋太不好了，不好到甭管各届政府如何努力，最后都得榜上有名，无非就是“今年倒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二”。索马里（特产海盗）、乍得（黄沙之国）、海地（飓风海啸受灾专业户）等国常年霸榜。

       “失败国家”们大都输麻了，也就干脆摆烂了。要说这种倒数榜单在黑板旁挂着其实是最没啥用的，要整就整“成绩进步排行榜“和”退步名单“。这才有益于大伙积极比拼，良性共进。可偏偏，在这个美国当班长的班级里，不仅不刊登进步排名（可能是忌惮东方神秘大国常年霸榜）；更不计算成绩退步排名（可能是名单中多半被自己欺负过的或者是自己家小弟），否则，乌克兰铁定能上成绩退步名单，还极有可能拔得头筹。或者“失败国家”优化计算方法，乌克兰大概率也能入围。

人口减半：

       官方统计数据显示，乌克兰目前人口数量为4381万，相比人口巅峰苏联解体时的5200万少了八百多万。这八百万人中，部分是因为人口自然老去消亡，大部分要数近三十年里不断的外流移民了。当地一直有”首选去欧美，其次去东方，最不济独联体”的民间共识。与之形成呼应的是，乌克兰各综合类大学中，语言类专业学生占比一直居高不下。此种情况的高情商说法是"乌克兰人语言天赋极佳“，低情商是“傻子都知道‘要是想润，话得讲顺’的道理”。

       自2014年起，乌克兰本国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外流，其中大部分去了以波兰、捷克、匈牙利为代表的“新欧盟成员国”。这当中以年轻人为主体，理由多半是“拜访亲戚”（因为版图平移的历史原因，乌克兰西部地区与波兰、罗马尼亚等亲缘纽带密切）、留学（留为主，学为辅）、务工（找欧盟国注册的公司开张邀请函）。这八年间，大量的乌克兰中产家庭已经通过类似途径，在欧盟靠近乌克兰的国家建立了家庭桥头堡，这也为后来的乌克兰难民大迁移奠定了基础。乌克兰本国富商自不用说，早就完成了出国手续。

       根据联合国机构统计，在俄乌战争爆发初期，通过各种渠道逃离乌克兰境内的难民，向欧盟流入700万，流入俄罗斯、白俄或中亚国家100多万，后续各种润出100多万人。加之战争中消耗的人口，其境内现存人口据测已不到3000万。在这不足3000万人中，一部分是老年人，他们不想走，也走不动了；另一部分是有固定岗位的中年人，例如，产业工人、工程师、教师等。当然，大量工农业的固定岗位，需要感谢下曾经伟大的苏维埃；还有一大部分就是苏联解体后成长起来的“新乌克兰人”，他们有着较强的“乌克兰人”的身份认同，同时笃信政府和西方模式，坚守“民主国家”桥头堡。还有说法是目前乌克兰境内人口仅为2000万出头，甭管是3000万还是2000万，都比解体时少一半。这样的人口现状也是老百姓“用脚投票”选择的结果。

                                                                                                （表：乌克兰人口曲线）

       乌克兰也是全球范围内，率先实现“应润尽润”的。剩下的，都是不想润的。

       苏联解体后的三十年间，现在乌克兰境内的人口从5000多万“发展”到了不到3000万，妥妥的逆增长。是否称得上“民主自由典范”咱没发言权，“人口流失典范”肯定实至名归。

                                                                         （表：乏力的经济指标）

      从二十世纪90年代起，人均GDP从三千多美元发展到不到五千美元。非常对不起广袤肥沃的黑土地，水量丰富的第聂伯河。更对不起煤铁，以及各类矿产资源的自然禀赋。当年的乌克兰人苏穗宗——赫鲁晓夫同志有多努力，如今的经济状况就有多凋敝。

       另外一个反映百姓福祉和人民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标是机动车保有量。毕竟，“饭饱思淫欲，吃好才开车”——只有生活水平提高了，百姓才会想着开车出去霍霍兜风。乌克兰的机动车保有量自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之后就一直徘徊在九百万左右。人均机动车保有量在欧洲垫底。这其中，八成以上是二手车（多半来源于欧洲，流通到乌克兰时，天知道经历几次换手了）。

（图表：乌克兰机动车保有量。）

       甚至很多都是老车，大街上亦是随处可见各类拉达牌轿车。要说拉达小汽车在乌克兰极具性价比，是有历史原因的，还得感谢伟大的苏维埃。当年苏联7大拉达车工厂中4座在乌克兰，分别位于扎波罗热、切尔卡瑟、赫尔松、克列缅丘克。国内有些车媒带节奏，推荐“年轻人要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后驱轿车”，“要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旅行轿车时”，殊不知乌克兰人第一台”后驱轿车梦“早就通过拉达汽车通通实现了。就要引申到下一个话题，苏联在乌克兰境内近乎疯狂的建设投入。

（图：拉达牌旅行版疾驰中，图来源：作者）

二、苏联的巨大投入 VS 解体后发展止步

“铁水公机”基建的全面停滞：

公路——平心而论，目前乌克兰的公路基础设施建设一言难尽，虽然早在苏联时期已经实现了村村通公路，但因为独立后疏于维护，其境内路况质量极其糟糕，炮弹坑路随处可见。笔者当年自驾穿越过波乌边境，波乌两种道路状况的对比用“一边是欧洲，一边像非洲”形容毫不为过。

(这样的路况在乌克兰随处可见，*图来源：地球知识局)

       公路方面真没啥好谈的，仅有的两条半拉子高速公路一条是基辅到敖德萨的一段，另一条是哈尔科夫到顿涅茨克（此路修一半该修战壕了），除此之外没啥亮点可言。可能是“铁路水运太便利，无需公路出啥力。”这么说来，乌克兰公路如此拉跨也是有理由的。

       值得一提的是，克里米亚在并入俄罗斯前是乌克兰境内的自治共和国，享有高度自治权，克里米亚半岛上的公路相较于乌克兰本土，无论是铺设质量，还是路况都更好，驾驶感受更佳。

(克里米亚的路况可以算上一股清流)

铁路——堪称乌克兰社会运行的脊梁骨。自打铁路诞生后，乌克兰境内的铁路建设一直位于世界第一梯队，十九世纪50年代，沙俄的首条铁路刚通车后不久，攻打克里米亚半岛的英法联军为便利军需运输，修建了一条二十多公里的铁路，自此，揭开了乌克兰境内修建铁路的序幕。在沙俄统治时期，沙俄统治者也没把乌克兰当外人看，对乌克兰铁路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可谓不遗余力。到一战期间，乌克兰境内的铁路长度已达到15600公里，这个里程就算单拎出来，与当时各列强相比，也是妥妥的顶流。可以说乌克兰境内的铁路基础设施建设，早在一百年前已然完成了原始积累，此后的苏联反干涉战争和惨烈的二战，虽然对乌克兰地区的铁路造成严重破坏，但在苏联体制下，简直是“洒洒水，冇问题啦”，战后修复+顺手电气化改造反而将乌克兰地区建设成苏联铁路网最密集区域。在苏联解体时，乌克兰地区的铁路电气化率高达45%，一万多公里的主干线铁路则完全实现电气化。

（苏联末期铁路交通图，可见乌克兰铁路网密度之高）

       苏联时期，乌克兰地区的铁路建设可谓优先中的优先，投入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人均0.4米的铁路里程也远超苏联其他加盟共和国。不仅如此，苏联还在乌克兰地区建立了一系列铁路重要配套设施。例如铁路迷们耳熟能详的机车生产基地，号称“卢厂”的卢甘斯克十月革命机车厂。该机车厂生产了从蒸汽机车到内燃机车再至电力机车的三代机车，为建设苏联立下了汗马功劳。卢厂甚至与我国也颇有有渊源，其生产的ФД20 и ФД21（也称FD20和FD21型蒸汽机车），为新中国建立初期出过大马力。此后其生产的大名鼎鼎的M62型重型机车，更是遍布各个社会主义国家，本型及衍生型总产量超过了惊人的七千台。

 （曾属于“卢厂”的荣光，令人唏嘘的是，在2014乌东战事之后，卢厂荡然无存）

        现在的卢厂咋样了？很不幸，已经随着乌东战事化为废墟，残垣断壁与机车零件交织，已然是一片，战争+工业遗迹，都没法儿再抢救一下。

       如今的乌克兰国家铁路公司，运行着全球第13大铁路运输网络，雇员高达四十余万。虽没有高铁，路网却四通八达，承载起国民经济运行和民众交通出行的重任，目前还承担了“欧洲领导人基辅一日打卡游”业务和军需运输的重任。只是，苏联解体是什么样，它现在基本就什么样。

（乘坐UZ乌克兰铁路公司基辅打卡行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注意其乘坐的列车为少数经过乌铁翻新的一等卧车厢，载员20人）

      大家都坐火车来打卡蹭个流量，已然成了一种时尚。开战半年后，俄军才开始集中攻击民用电力设备，终于开始对乌克兰铁路运行造成影响，乃至影响到了一些政要的“基辅打卡一日游”活动。（温馨提示：乌克兰乘火车远行，建议购买Kupe≈软卧车票。带上酒，带点小食，也许包厢同行人就有故事）

水运：不得不夸一波中国的基础教育，大多数国人通过义务教育的地理教材了解第聂伯河阶梯式开发，这一系列工程更是人类开发利用水能及兼顾航运的典范。苏联经济发展史中整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基本就干了一件大事儿，在美国专家的指导下，开启了阶梯式开发第聂伯河的水电及航运的大幕，使之成为“承载苏联人荣辱的民族图腾”。

       六座阶梯级排布的大型水库，不仅使得第聂伯河更加宽广，同时，挖掘出第聂伯河70%的水能资源，使得轮船能够直达基辅，水运畅通，保证灌溉。这项大工程像地基般承载了苏联重工业的希望。

(图:第聂伯捷任斯克水电站及城市的工业区)

机场民航：没什么可说的，硬件是大量的水泥跑道配合着大量的老旧机型。软件是落后的航管系统加上工作人员贪腐横行。安检和海关非法查没亚洲人行李物品扣押罚款的事儿没少干。

原地踏步的科技和科研智慧的流失：

天之骄子——安东诺夫

       大名鼎鼎的安东诺夫可以说是在苏联解体后保持了一些难能可贵的进步。在解体后首飞成功了An-70和其他几款小型运输机。但苏东产业链崩塌使得整体研发和制造能力元气大伤，解体后并未获得与名气相符的大成就。其新型号要么难产，要么无法斩获订单。曾经不可一世的航空企业居然为了在民用航空领域的夹缝中为求生存，也不得已重点转向开发中小型运输机，甚至派出旗下机队全球范围内“航空跑腿”接单。

       曾经的骄傲An225惨在俄罗斯空降兵对机场的突袭战中疑似遭到乌军炮火覆盖后灰飞烟灭。在人们为曾经全球航空业的天之骄子安东诺夫扼腕叹息的时候，能做的仅有暗自祈祷，人类逐梦蓝天的路上，少一些权谋与无情的炮火，多一些严谨执着和淡泊。

（图：“梦想”碎了一地，An-225在无情炮火覆盖下随着它搭载过的“暴风雪”一同去了）

“加加林大街”的尽头——南方机械厂

       乌克兰境内还存在着一座曾让苏联人引以为傲的南方机械厂。2022年初，一则新闻事件让低调的它备受关注，一名只会说俄语的新兵保安因忍受不了来自乌克兰同事长期的霸凌，一怒之下开启“杀神”模式，端起AK，血洗工厂，造成五死五伤。曾几何时，让苏联人为之骄傲的厂子里，如今，No Russian，竟然不能说俄语, 多魔幻场景。

       彼时很多读者就疑惑，名字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南方机械厂，竟然保卫处的武器这么精良？实际上它是乌克兰保密级别最高的单位，坐落于军工技术名城——第聂伯市（原名“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前苏联时期负责研发生产火箭和洲际弹道导弹，工厂内部配有独立武装保卫部门。说句题外话，曾有几位苏共领导工作于此，前苏联的领导层中曾经有个“第聂伯派”，榜一大哥正是发迹于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的勃列日涅夫。对，你滴勋总！提拔他的人，则是另一位乌克兰人,苏穗宗赫鲁晓夫。赫鲁晓夫结束乌克兰工作调任中央之后，把懂些技术、又很好地利用了农业基础，将工业搞得风生水起的勋宗提拔了起来。此后不少第聂伯地区的官员，因为勋宗的关系而受重用。例如也干到过权力之巅的契尔年科、部长会议主席的吉洪诺夫。

        回归正题，苏联解体时其火箭技术位于世界之巅，各种大推力火箭发动机，导弹，那是高产似乌克兰大白猪。但解体后南方机械厂就像绝大部分乌克兰企业一样，碌碌无为，逐渐进入半休克模式了，直至沦为组装“圆点”导弹。组装最大射程一百来公里的导弹，竟然成为曾经航天领域第一大高手的日常工作，不免让人唏嘘。

       另一方面，南方机械厂虽然在乌国内的工作中持续摆烂，但却在大洋彼岸超级大国的工作安排下绽放出别样精彩。没错，正是美国。南方机械厂设计制造的安塔瑞斯系列火箭，深度参与了美国人主导的太空项目，并且被命名为心宿2系列，开展起了向近地轨道发射卫星和向国际空间站运送货物等任务。完美诠释“本职工作躺平，外快赚着不停，除了钱啥也不信”。

       结合此前的安东诺夫系列跨国航空运输搞得风生水起，乌克兰绝对称得上21世纪“空天跑腿王”这个头衔。只是，如今运载工具已尽数被毁，还如何愉快地跑腿？！

（图：安塔瑞斯系列运载火箭。披着美国国旗的SS-18PLUS。若勋宗在天有灵，看到自己曾经重点批示的SS-18弹道导弹衍生品在为美国人发射卫星，不知道该是怎样一个表情）

      也难怪俄罗斯发动的“去军事化”攻击第一波就打击了南方机械厂，“你搞钱可以，但你变成美企，大帝我绝不允许！”

       当然，也有一部分南方机械厂专家工程师，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天”。前两年还在研究怎样造出能精准分导打到美国的导弹，马上就开始为美国人做事，由美国人发工资。在精神分裂爆发前投奔了东方神秘国家。没错，正是朝鲜！诸如此类的“脑力流失”不在少数。只是，绝大部分原苏联前乌克兰地区的专家人才工程师，去了曾经导弹瞄准的欧美。

       另外两大军工企业，马达西奇和尼古拉耶夫船厂的故事大家已有所耳闻，本文不展开赘述。如今乌克兰境内曾经辉煌的军工科研企业，都如同加加林大街尽头的南方机械厂一样，基本已走到了辉煌的尽头。总得来说，脱离了原苏联体系的军工企业，普遍存在转型难的问题。乌克兰人显然没有掌握军转民和军民融合发展的要领。对前苏联曾经核心区——乌克兰科研能力的榨取，也是美国赢得冷战后的最直接红利之一。

三、价值观 —— 一旦方向错，越是努力越窘迫

        乌克兰的前身苏联，在二十世纪80年代的教育是什么水平呢？科学家数量占到全球四分之一，“小镇做题家”层出不穷，说是“人均数学家”绝不夸张。整体国民科教素质是优于彼时的竞争对手——美国。 苏联也非常注重高等教育，尤其大学和技术类院校遍布全国。苏联解体后一段时间，工科类院校所传授的专业能力处于世界前茅。我国有一位高铁动车组设计总师，早年就曾留学乌克兰的国立航空大学。但有读者会问，无论是QS还是US排名中都找不到乌克兰院校的影子，是咋回事？ 那是自然，因为榜单排名是英美评价体系下的产物，前苏联体系（甚至学术专业语言）自然与之格格不入，也就谈不上排名了。其实类似的问题和情况，我国现在也在经历。

       前苏联的教育体制有个明显特点就是，基础教育阶段，理工类基础知识积累非常扎实。笔者曾在国外求学时与各国友人合作过课题。其中俄罗斯人、罗马尼亚人以及波兰人对于数字计算的敏感性和行文的逻辑性让人印象深刻。毫不讳言的是，乌克兰整体人口素质极高，有些人彷佛天生就是艺术家和语言学家。目前，乌克兰99.4% 的 15 岁及以上的乌克兰人可以读写。 80% 以上的成年乌克兰人接受过中等或高等教育。约20%的民众具有本科及以上学历。看到以上数据，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人均GDP一直在4000美元上下徘徊的国家。要知道人均GDP同为4000美元左右的越南，中高等教育率仅为25%左右。

       坐拥如此高素质的人口，想越混越穷还挺不容易的。但在内外因素的作用下，乌克兰还真做到了。主要是做到了以下关键几步：

第一步——否定固有历史叙事。比如，强调1932-1933大饥荒的历史杯具感和乌克兰族的牺牲，夸大饿死人数，甚至臆想饥荒是苏联消灭乌克兰族的种族灭绝行为。对后续工业化如何改造强化乌克兰地区实力，苏联将部分俄罗斯土地赠与，打造成苏联娇子的事儿只字不提。就如同一个孩子，只记得幼年跟着母亲时挨了饿，完全不记母亲如何呕心沥血供他读书生活，以至长大成人。

第二步——塑造英雄。一直仅限于靠作画写诗，含沙射影、暗讽隐喻沙俄统治的乌克兰语诗人塔拉斯.舍甫琴科被列为民族英雄；近几年，一同入列的还有俄罗斯和波兰都恨之入骨的班德拉。彷佛以上这俩“英雄”为乌克兰独立做了多大贡献似的。殊不知乌克兰之所以独立，完全是因为苏联人点击了“放弃游戏”，以及彼时乌克兰拉达(议会)那群人追逐私欲。

第三步——对俄语信息，“我不听我不听”。早在2017年初，乌克兰就禁止了VKontakte这样的俄罗斯交友聊天平台。一同被掐网的，还有最大俄语搜索平台Yandex以及国人熟悉的杀毒软件卡巴斯基。这就使得乌克兰境内实质上已杜绝了第一手俄语信息，民众所收到的，往往都是“被加工处理过”的俄语信息。此外，对于英美方面的所有信息完全大门敞开，甚至主动迎合。

第四步——强调“自由民主”的普世价值。进入21世纪后，大量的NGO活跃于乌克兰境内，欧美资助的就超过五万个，其中很多与乌境内的教育、文化单位进行合作，持续输出着欧美所谓“优秀”的价值观。以致于90后00后的乌克兰人中，很多人把自己当作“自由民主"价值观的守护者，捍卫者，年轻的士兵甚至以“守夜人”自居。

（在妖魔化倒下的巨人这一方面，各种渠道都很用力。）

       不得不感叹，红色警戒2中尤里的“心灵控制”技能，苏联的后人们没能继承，却被欧美将此技能点拉满，尤其在英美语系霸权+互联网数据算法的buff加持下。由此乌克兰人完成了意识形态的华丽转身。只不过，乌境内有大量的群众，思想上还没跟上这个转身速度，他们曾经炙热的心，笃定的信仰，在三十年前，随着苏联，一同远去了。

       总结起来，进入21世纪后的乌克兰，基本是“意识形态转变工作做足，就是不干发展经济的要务”。少有的大工程、大项目，背后也充斥着大量的腐败。现阶段的乌克兰，无论是政府机构，还是各类的媒体渠道，普遍被“新乌克兰人”(80.90,00后乌克兰人, 从苏联解体前后至今)把控。乌克兰老人，几乎没有发声渠道。尤其进入互联网时代后，网媒压过了纸媒，乌克兰网民数量1500万，其中90%是80后。他们几乎垄断了网络话语权。苏联时代的老人们，几乎是被裹挟着，跟着新乌克兰人走。

一片沃野，两种认同：

       乌克兰本身就是撕裂的，以第聂伯和为界。俄语区和乌克兰语区的界线，可谓泾渭分明。产生这种文化差异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历史和文化交织成的既定事实。其中的细化原因本文不展开深究，但这事实上反映了一个三十年前苏联解体时就应该被提出，但被忽略的问题——一个散装的乌克兰，如何承载巨人的遗产。

（图：乌克兰境内俄语和乌语在各大区的优势比例）

       恐怕也是因此，也才会有那句在国际社会上堪称一股清流的外交辞令“国际社会各方应该冷静了解乌克兰问题演变的历史经纬，在此基础上共同努力，推动相关方通过对话谈判尽快缓和局势，避免失控，和平解决。”，大意是 “你们都收手，别打也别吵了，先去读点儿书，冷静冷静！”其实乌克兰问题上，东方才是看得最清晰的那位。

       如果说“苏联有多子，分家各自飞“，那么其中乌克兰，是苏联解体后最迷失的那个。他不像长子俄罗斯，有着独立扛家的意识——深知母亲倒了，长子要顶上；不如三弟白俄——虽然各走各，大事听大哥。乌克兰像个二弟，幼年条件不好时虽挨过饿，却又被家长保护得很好，家中好吃好喝的都给了他，家长开心时还偶尔赏个糖吃。他一表人才，却在街坊邻里的一句句”高富帅“的捧杀中沾沾自喜、洋洋自得，殊不知光鲜外衣下，是内心矛盾思想的综合体。他分得家产很多，却自始至终没人教过他如何经营打理。

       为什么普京会说“苏联的解体是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悲剧“?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论断是对的。因为当时分家的决定本身就是仓促产生的。彼时的乌克兰拉达是苏联分家的主要推动者。他们的逻辑是”老子人均产值最高，自然禀赋最优，基础设施最好，优质人口最多。俺单干，指定能成事儿”。殊不知脱离了苏联旗下经互会CMEA经济循环，它啥都不是。于是便有了之后的大量原国有资产流失，社会资产萎缩，人民福祉水平快速下跌。苏联人用勤劳双手创造出来的财富，大部分落入了曾经敌人的腰包。乌克兰百姓完美诠释了何为"韭菜"。于是矛盾被激化，大量的社会不稳定因素产生了。偏偏，还有外人利用了这种不稳定因素，也就造就了如今这回不到过去的局面。

       笔者曾接触到一些乌克兰当地人，大都非常怀念勃列日涅夫时代。说那是个斗志昂扬的时代，奋发建设的时代，人人有追求的时代。再谈到当下，纷纷用了个词儿“算了，别谈了”(Ладно, у меня слов...нет...)，略带失落地结束话题。“光荣与荣耀过后，现世不满的愤懑，挣扎过后的无力，痛苦绝望后的麻木” 想必大部分乌克兰人深切体会。可能也仅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能深刻明白，胸前的勋章不只是汗水泪水血水浸润后的荣耀，更是代表自己为国家大家，为民族闪过光，发过亮。可后来，他们只能卖掉换点面包和口粮，甚至被子孙不屑地贱卖掉。

（见证百年沧桑的第聂伯河大桥。图来源：作者）

总结：也许，只是有一副棋手的样子......

       果戈里曾在自己的诗篇当中留下了佳句：“没有一只雄鹰能飞到宽广的第聂伯河中央”。如今，乌克兰大片土地彻底沦为战场，大量百姓流离失所中，双头鹰的兵锋止步于第聂伯河流域，战争各方的兵力主要在第聂伯河两岸持续拉锯。波兰裔美国国际战略学者不热津斯基曾在苏联解体后将乌克兰定位为“战略支轴国”，以此凸显乌克兰的重要性。乌克兰，虽做不成战略棋手，但起点平台就是区域棋手，不成想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跨过棋子阶段，直接混成棋盘，古往今来也找不出其他人来。也许，它只是有一副棋手的样子。

       秋天已过，乌克兰国旗上黄色代表的向阳花已产籽盛开，东欧平原的天，却硝烟弥漫，不如往常云淡。第聂伯河孕育出的东斯拉夫文明，该怎样滋养浇灌沃土上的人民，可不只“小河弯弯，向南流“这么简单。哦对了，未来该往哪里走，已不再是那片土地上的人能决定的了。

参考文献：

乌克兰的生命线，一言难尽！——地球知识局，2022

Car production in Ukraine plunges by over 98% over decade, UNIAN (24 April 2018)

"ANTONOV history". www.antonov.com. Archived from the original on 27 February 2018. Retrieved 29 June 2017.

Elleman, Michael. "The secret to North Korea's ICBM success". iiss.org.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 Retrieved 14 August 2017.

Zak, Anatoly. "Zenit delivers Angosat-1, but the spacecraft breaks contact with ground control". RussianSpaceWeb.com. Retrieved 28 December 2017.

Мир рухнул: в Украине закрывают Вконтакте, Одноклассники и Яндекс. Лена Романова. 16 мая 2017 год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