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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女神》伤感 短篇小说

2021年07月13日 00:00--浏览 · --点赞 · --评论
灵鹘马尾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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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u Goddess
女神

原文地址: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172316/1/thou-goddess/words-on-a-page

作者:horizon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25049

译者:estiMaDashie

译者注:本文有大量格律英诗或自由诗,翻译有一定难度,希望读者能容忍本人的乱按回车的译诗或者给我提提意见。

简介:诗律(Scansion)在清晨醒来,发现纸上凭空多出了一句诗,是夜之公主在与他交流,还是他在追逐一个虚无的幻影?

纸上的话

诗律带着不可饶恕的罪恶感醒来——居然写出了一行只有七个音节的抑扬格五音步诗*。

*译者注:抑扬格诗体音步由一轻一重两个音节组成,五个音步只有七个音节就显得十分怪异,不符合格律)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像所有舞文弄墨的小马一样,他也不太喜欢塞雷斯蒂娅带来的早晨——然后从桌上艰难地抬起头。墨水笔从他口中啪嗒滑落,将他的注意力拉到桌上摊开的纸上,桌上堆满了燃尽的蜡烛小块,加起来快有一打那么多了。而在纸上,未完成的诗凭空多出了第十二行:

 

在绝望中,女神啊,我向您乞求,

帮帮我罢

 

他呆呆地望着这行诗,思绪在脑中翻箱倒柜,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终于,他坐不住了,跑去一把把百叶窗拉开,而心中对早晨的怨念早已蓄势待发。

塞雷斯蒂娅的阳光扑面而来,然而不止如此,街上数千小马的呼喊声和马蹄声也猛烈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早晨到了。

 

他将稿纸卷起,计划着把充塞昨日漫长夜晚的绝望抛诸脑后,然后冲向小马镇的大街,但他还是犹豫了。那行潦草的字迹格外地扎眼,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骨气,让这首十四行诗就这么草草结尾?他咬起笔,匆匆糊弄完剩下的两句诗。

 

在绝望中,女神啊,我向您乞求,

“帮帮我罢,”他无望地期盼着

却在醒后收到耳语般的

温柔轻语;此时阳光普照。

 

*      *      *

 

她和塞雷斯蒂娅,就好比小猫和母狮,在塞雷斯蒂娅耀眼的阳光下,她只是一小块乏味卑微的蓝斑。无数陌生的小马从四面八方赶来,争先恐后地和太阳女神本尊套近乎,好像要和她同车共驾才满足。尽管塞雷斯蒂娅的光辉完全将她掩盖,他也完全没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毕竟,他们志同道合。

她注意到他了,并因他的注视而呆住,就好象被某位昆虫学家制成了一动不动的标本,那一刹的美被标本钉永远固定,而这钉子恰是他注视的目光。然而一只顽皮的小飞马打破了这魔咒,她徒劳地拍打着翅膀,想要和公主的视线平齐;接着她又把视线转回他,此时她的羞涩已化为一种不太踏实的好奇心。

他与她四目相对,眨了眨眼,让他差点心脏骤停:她尴尬地对他笑了笑,他也回以一个笑容。然而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游行的队伍已经离去。

诗律返回家中,当他爬楼梯上二楼时,心脏急速地跳动,好像要为刚才偷懒停跳的一秒将功补过似的。他回到书桌前,拿起墨水笔开始作诗,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栖陌生荒野之魂魄,

拥众星而寂寥。

盼气味相投之良伴,

退深闺而相隐。

 

他咬着墨水笔的末端,扫视着空荡荡的房间,自上寄宿学校以来,他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接着他动笔写下:

 

会有其他字句从笔中流出么,

还是他出现幻觉?

 

诗律把笔在嘴里转来转去,盯着纸上的问题看了许久,然后突然把笔吐出,做了个深呼吸,好压住他颤抖的蹄子,他一下子冲出门,跑入屋外漫天的昏暗霞光中——他必须对她做更深入的了解。

然而那个新来的图书馆员——原本说要躲在图书馆里好逃离外界的节日气息的,现在却影都见不着。

他只好回家,给自己煮一顿简单却管饱的晚餐,然后回到书桌前,点亮上面的蜡烛。笔杆不停地在他嘴中转着,蜡烛一根接一根地烧成灰烬,他却还盯着那两行句子发呆。

正当他为完成诗句绞劲脑汁时,他的眼皮却逐渐变得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诗句的格律满足了,所表达的意思却又不太合适了;意象完整了,格律又不满足了,没法朗朗上口;根本写不下去。在被自己脑中无数陈词滥调安慰后,他终于放弃挣扎,开始走神,把注意力逐渐转到下午的那两行诗上。

他的脑袋抬起来不一会就要向下杵,费力地抬起来,然后又向下掉,挣扎着逃离睡意的侵袭,在朦胧中,他感到嘴中的墨水笔正搅动着他的嘴唇,好像在写着什么,但不一会他便放弃最后的抵抗,沉入梦乡。直到第二天清晨:

 

当心了,当夜幕降临,

汝之词句可触其心扉

 

诗律像被烟头烫了一样把笔摔到桌上,慌忙把自己从桌边推开。这突然的举动把蜡烛扑灭,黑暗一下笼罩整个房间。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上气不接下气,花了好一会才重新鼓起勇气靠近书桌,用颤抖的蹄子试着点亮蜡烛。他用了两根火柴才重新把蜡烛点燃,慌忙中丢弃的一根火柴还差点引燃了废纸桶。

当他冷静下来,好奇心逐渐取代心中的恐惧。他扫视了一下房间,确认一下房间里除了他并没有其他小马:当然了,他这小公寓,除了萍琪派为他办的那场花里胡哨的迎新派对以外,就没有其他小马光顾了。窗子虚掩着,他也从没听到过合页开关时的吱吱嘎嘎的呻吟声。

他更仔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诗稿:字迹虽然潦草,但越和自己的书写对比,就越难辩认出有什么区别。

他披上斗篷,把诗稿塞进挎包里,迅速下楼来到门口,但在抓住门把准备开门时,蹄子却犹豫不前。瞟了一眼挂钟,在经历了数个小时的或梦或醒的失眠后,已经到深更半夜了。很明显不该去打扰图书管理员了——更别说拿这种如此莫名其妙的神秘诗句来烦扰她了。

他沉思许久,然后大蹄一划,把桌上的所有杂物推到一边,摆上一张崭新的稿纸,写道:

 

你是谁?

 

他茫然地盯着纸上的字,希望身体中刚分泌的肾上腺素赶快失去效力,但随着滴答作响的秒针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他焦躁不安起来。他突然把纸张揉作一团,扔进废纸桶,重新抽出一张纸,万分谨慎地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最优美的书法写道:

 

他注视着纸上墨迹,问道

您是神祗,还是恶魔,或只是幻象?

 

虽然他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但仍苦撑着桌上又趴了一个多小时,左蹄撑头,撑累了就换一只蹄子,再累了就换回另一只——

他眨了下眼睛,发现小屋中浸满了阳光——却根本不记得自己睡着了,接着便在纸上发现了新的字句:

 

追寻答案之法,

非清醒也,熟睡便可得。

(吾不好作恶)

 

*      *      *

 

“说来也是,”暮光闪闪说,“前塞雷斯蒂娅时代并没有多少史料流传下来,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写信给塞雷斯蒂娅公主,让她问问露娜公主。”

 

“那就没必要了,”诗律斩钉截铁地说到,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他只好撒了个小谎:“就…纯粹好奇罢了。”

 

“嗯…越来越多的小马对她感兴趣让我很欣慰呢!当然了,是对那个真正的她,而不是那个扭曲了的上古神话中玄乎其玄的她。”暮暮热情地向前靠了靠:“真的,我很乐意向她转达你的问题!她现在孤独的要死,你想想,要是你是她,大部分小马对你的唯一认知都来源于一个只是吓唬小孩子的民俗节日,你会怎么样?”

 

“哦…那也是,”诗律应了她一声,但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之外。

 

“不过即使资料少的可怜,我们仍能很清晰地认识到,梦境是由露娜公主掌管的,毕竟,你知道的嘛,噩梦不是叫“梦魇”么“——她用魔法翻开一本厚重的词典,飞快地翻到相关的语汇——“而这个词起源于天神战争…”暮光双蹄交叉,横在胸前:“好吧,小马们知道的唯二关于露娜的事情…但我的意思很清楚,这两个都不能代表真正的她!”

 

“当然,这当然不是她,”诗律附和道,转身准备离开。“多谢了,闪闪小姐,我…额,还得回去写诗。”

 

数百封信件等着被书写,数千个疑问在他心中盘旋,数百万句话语插上翅膀,妄图穿越虚无,向她转达。然而他们之间的联系仍如此脆弱。

当相知渐深,只有诗句能够达意。词句在他的血流中涌动着,而他只需随意抓两个上来便能成诗。

 

诗篇走笔成:

 

晨光中,

新王诞生,

她破茧而出,

挣展双翼扑向天空,

飞翔着;

我心悸动,陌生于我的魂灵,

遂比翼齐飞,

于薄暮中,

乘风去。

 

他焦躁不安地坐着,盯着纸上的文字出神,他知道这样不可能收到任何答复,毕竟他的女神只存在于清醒的间隙——也就是睡梦中。另一方面,他害怕自己的行为会对她形成强迫,甚至逼迫她显露出黑暗一面。但很快他就放下顾虑,从目前看来,她被他的作息牢牢锁定,而且需要他为她付出更多。

他从床上抱了个枕头到书桌上,把蜡烛挪开,然后趴在枕头上,嘴里衔着笔。他试着站着入睡,一想到前两个夜晚发生的事,他便激动不已,但睡意还是渐渐地夺走了他的意识,使他沉入梦乡。

 

您能否

接受我加入

您轻柔如风的舞蹈

一只老朽的萤火虫,由风暴侵蚀

衣衫褴褛

倒地不起

受耀眼的谐律光束

和嫉妒的冰冷旋风加害

我惧怕无法

重新闪耀

 

读完最后一个字后,他恋爱了。

 

他、她、他们的信,仿佛一曲用八度唱出的三重奏,激情迸射而和谐自然,偶尔还夹杂着些优雅的双关。他的词句在纸上自由地飞驰,而她也以挥笔即就的扬抑抑格诗作为答复。有时她会作出急促,飞速迈进的诗句,他也毫不犹豫地用同音步律的句子紧紧跟上。

久而久之,她们的诗作不可避免地转向描写她们自己。诗律第一次向她提起他自己的日常生活时,用的是一首六节诗;六节诗特有的重复性使他那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看起来好像没那么无聊了。不久他就收到回复——简直是韵律学的典范,一首具有模糊的自传性质的颂歌,其中的比喻如同星星一样闪耀。接着他给对方写了首幽默的讽刺诗,轻松愉快地回忆了一下他的大学时光,她则为她长久的流放谱了首挽歌。

 

她的诗句围绕着他,散发着轻柔的光线,照亮他的同时还刚好够指明一小段前路。他有时会写首充满着复调却内涵丰富的Pantoum给她,以此引诱她跟写Villanelle。接着他一般会苦思冥想个几天,并且在此期间,他只是随便写些打油诗给她,待到他研究明白之时,再以一首自己创作的Villanelle还击——而她同样只会回复些简单明了的诙谐打油诗,这可让他开心的不得了,接下来的几天里都会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直到她终于回了一首令马凝神屏息的三行诗颂歌,将他的骄傲击碎,顺便把他自以为杰作的Villanelle扫地出门。

一天夜里,借着胸中难抑的燥热(和几杯净盐水),他写下一首Blason,藉此揣摩夜夜与他神交的那个她究竟拥有何样魅惑的躯体。而第二天早上他刚迷糊的睁开眼睛,准备看她的回复时却心中却突然闪过一阵恐惧和懊悔。

(译者注:Pantoum,原为马来语诗歌的一种,以音调反复为特征,

          Villanelle,一种十九行诗,源于拉丁语诗歌,

Blason,将人的身体分部位进行比喻的身体之诗)

 

她想说什么?虽然诗本身写的纷乱繁复,叠满了晦涩而精致的暗喻和文字游戏,语焉不详,但他知道这种体裁就是用来表达失爱之痛和感叹爱情之甜美的。诗律差不多一整个上午都在小马镇漫无目的地游荡,散散心,把急促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压下去,平静下来,好在正午时集中精力。在纷乱繁复的诗歌海洋中埋头寻找了数个小时后,一个合适的对象浮现出来——Neighponese tanka,即一种在现代世界没有什么关注度的情诗体裁,而在古时,情马们对这种诗体情有独钟。接着他便陷入创作的狂热,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直到他自己定下的截止时间午夜为止。

(译者注:tanka,短歌)

 

我追光逐影

见镜般的湖面闪着银光;

词句激起的涟漪

藕断而丝连。

女神啊,再作一行诗罢。

 

最后一行诗虽显得突兀,却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徜徉在如此美妙的月之佳酿中,他的心剧烈的搏动着,仿佛要冲出胸腔,用最原始和狂野的仪式,献给高悬的明月。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好像进入了短暂的永生,仅一刹那间,墙上的时钟便滴答走过数千年的时光。当他终于清醒过来,赶忙看向蹄下的纸张:

 

墨凝滞而难书,

虚无之唇于恐惧中颤抖。

吾爱,何不拥我入怀?

答应吧,如此你将拥有

暗夜的隐秘之心。

 

答案转瞬间便在他心中形成,如此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再由纸笔传达了。

 

他搭上前往坎特洛的第一班列车,无数词句在他脑中盘旋着、轰鸣着,死死抓着他不放,使他根本无法停止创作。列车早已到达坎特洛,在即将返程时,列车员大老远跑来把他赶下车,不然就相当于白跑一趟了。然而,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夕阳西下,火车站马上要关闭,好在有好心的守卫帮他收好散落一地的稿子并送他出了站。他屁颠屁颠的找了家不怎么划算的小咖啡店落蹄,将他的毕生所学都倾注在这单单一页稿纸上,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稿子,苦思冥想着如何才能臻至完美。

 

他从没这么靠近天空,从未如此近距离欣赏月升。

 

然而皇宫守卫将他拦了下来,因为天黑后,除非有预约,宫殿是不对公众开放的。诗律先是试图以理服马,又是好言谄媚,最后迫不得已而苦苦乞求,都得不到允许。在守卫的好言相劝逐渐变成赤裸裸的威胁后,他只得赶紧离开,思索着有无什么旁门左道。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只好在外墙下来回踱步。

 

他散步到一扇门前,里面是个花园,而且明显根本没有任何守卫,他小心翼翼的地推了下门——没锁!

 

然后便是他的疯狂计划,借着露娜的月光和火炬折射的阴影,他沿着墙根溜到喷泉旁,又窜进宫殿内部。在小声嘀咕的仆马、神叨叨的名流和沉默的卫兵经过时,他全力屏住呼吸,好不被发现。在耐心的等待后,他终于寻得一个恰当的时机,偷偷溜进主厅。他一推开门,却刚好和门后一个守卫四目相对。

 

诗律一片空白的大脑在短暂的思索后蹦出一个答案:快点点头!果不其然,这个身披铁甲的飞马卫士对他无甚兴趣,稍稍弯了下脖子,行了标准的点头礼向他致意后便将视线挪开。诗律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大腿如嘎吱的木头一样僵硬,路也走不直,蜜蜂跳舞似的绕来绕去,好一会才绕进最近的门廊。他推开虚掩的门,步履蹒跚地走进祖母密室,四下寂静无马,他心想:多亏圣母慈悲,他才有这样一个歇脚的地方。

 

他向里走了两步,接着缓缓走下台阶,大口喘着气,而颤抖的躯体也逐渐平静下来。

门外传来马蹄声和说话声,诗律的心又凉了半截,直到他听到这样一个词——殿下。

 

“卿为内阁大臣,坦诚如此,实朝廷之幸,“一个深沉而温润的声音说道。”然吾当从大姊之意,尽心熟稔当今朝廷运行之机杼,反之,徒劳吾力讨蒂娅所恶,悖孤之意也。“

 

诗律听着马蹄声刚好经过之后,冒着露馅的风险将门打开一条缝,观察着,“我向您保证,由您来审阅与斑马国的贸易条约再合适不过了。“内阁大臣说道,诗律透过烛光,发现内阁大臣是一个鬃毛蓬乱的灰色独角兽,一看便知是茶少喝了。“这套用来纪念来使小马国的代表团的礼仪,主要是为了赞美其先祖赐予他们的智慧,让他们生生不息,繁盛至今,而这传统可以追溯到八百年前。繁杂的礼节事务,只要加以研究,也不难理清。”

 

“悠悠长夜,无马相扰,奋力为之,则题解矣。”独角兽身前那位女神说道,诗律凝神屏息,呆望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曾把她当作马群中某一个普通的雌驹,但现在——她的鬃毛流动着着深邃宇宙的幽光,尾巴吸收了门廊中的光线后反射出晶亮的闪光,如同黑夜中浩瀚的星海;苗条的身材上覆着午夜深色的皮毛和纯黑的暗斑;蹄下所踏的蹄甲在她如猎豹似简洁而优雅的步态下,与大理石地砖碰出喀哒的响声——她简直不要太美。她真漂亮,不,她就是美的化身,在作为真理的美的无数种洞穴投影中,她就是那个唯一正确投影出的影子。

 

在理智重掌大权之前,他哗的一下推开门,像只大象一样硬生生滚到她身后,吓了她一跳:“我答应!“他脱口而出,而那首心血铸成的十四行诗早已被抛诸脑后。”我的女神啊,我答应!我全心全意的接受您的爱意,我发誓用我的一生为您奉献最最无私、最最卑微的爱!啊!这世上已经没有词语能够形容我心中的喜悦了!“

 

接着便是一阵死寂,诗律心中默念:一,二,三;然后怯懦的抬起头,发现公主的脸颊一片紫红,眼睛也瞪得老大。这安静的空气简直令他窒息!

公主清了清嗓子:“咳咳,“,然后说道:”请恕之,孤实无非礼之意…然汝与孤,并无交谊,可曾相识否?“

诗律愣住了,脸颊热的要烧化掉。在几个心跳长的时间里,她们的视线在无意中相交。此时,诗律背后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嬉笑声和低沉私语。

诗律摇了摇脑袋,缓过神来,费力的从石头硌死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抱歉,并抽泣了一声后,马不停蹄的冲出宫殿。

 

*   *   *

 

次日夜晚,他在肩膀的刺痛中醒来。

 

他坐在写字台旁,干睁着眼睛,直到所有的蜡烛都熄灭,整个卧室完全处于黑暗中的几秒后,他才意识到,他正紧紧的咬着笔,托着笔的下巴已经开始发抖,胸前的也汗湿了一大块。此时能记起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他刚睡了一觉。他干瞪着墙壁,从皇宫逃离后心中生出的痛苦与愤怒逐渐吞噬着他的精力,而胸中的怒火与苦痛也随着他精力的丧失而渐渐消逝。

 

他把口中的笔吐出,费力的划好一支火柴,点燃一支蜡烛,接着瞅了瞅自己的小臂,发现上面染着墨水,然后看向桌上皱巴巴的稿纸。那稿纸一部分还在包里,只被抽出来一半,上面沾了不少水渍,还有用十分扭曲丑陋的字体写着的几行字。

 

我说错了什么

抱歉

对不起

请别离开

 

再往下看,字迹几乎无法辨认

 

求你了

 

诗律闭上眼睛,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呼吸…呼…吸…呼……吸……

几次深呼吸后,他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蹄中的稿纸,而泪水正在眼眶中打转。终于,他抽出一张新的稿纸,咬起笔,写道:

 

假如你是认真的…为何要欺骗我?

 

以他现在的心情,完全无法像以前一样站着入睡,只好在床头点一支蜡烛,把笔和纸放在写字板上,然后翻过身来,拉上被子睡觉。

身上的刺痛感缓和了些,感到有什么东西轻抚着他的蹄子,原来是张稿纸,现正平铺在他的床垫上。他把稿纸从腹下的阴影中拖出,上面写着:

 

对不起,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认为我不是真实的?

我何曾撒谎?

我写下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已经太久太久,

没有小马在意我的感受。

看样子我又把事情搞砸,

我不善解马意,但也请你原谅。

毕竟你是唯一愿意倾听我的小马了

我愿为你付出一切,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新的稿纸,新的字句:

 

如果你是认真的,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清晨苏醒,纸附蹄旁。

 

你在说什么?

 

诗律眯起眼,转了会笔,写道:

 

你是谁?

 

破晓:

 

我即暗夜

 

*      *      *

 

小马镇图书馆并没有多少历史方面的馆藏,其实,严肃地说,是一点关于历史的资料都没有。但确凿无疑的一点是,图书馆里有一整套影印的《坎特别里故事》。诗律盯着蹄中这本书的一页发呆——这本古怪的藏书自他的学生时代起,就带给他无数的困惑:

 

 今兮降世为夜之雌驹,

 步于星夜及黄昏之间。

 

“诗律先生?”他身后传来图书管理员的嗓音,诗律转过身,发现暮光正用魔法悬着一本书,并递到他的眼前。“上次你提到你最近的研究时,我居然忘记我自己的私马藏书里其实有一些相关的书,所以这次我把《先知预言书》拿来了。”

 

诗律合上蹄中的书,向座椅里一靠,语气沉重的叹道:“没事了,我应该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了。“

暮光不安的看着他:“你不会把这个当作真实的历史资料吧,不会吧?这书里不是些神神鬼鬼,就是些小马国历史上那些流民口中流传的老八卦。”

 

“然而当我们了解了这些故事后,就能通过分析记述者无意间讲述的‘常识’来大致描绘那个历史时期的基本背景。”诗律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又变回原来那个掉书袋的学究,“比如说,在《蝙蝠新婚》这个故事的开头,记述者说直到梦魇之月出现以前,梦魇一直在小马国的梦境中游荡。这里他原意是想戏谑的告诉我们新的怪物和旧的怪物是多么相似。”他推开暮光递过来的书,然后说:“所以我们大致可以推断,露娜在变成梦魇之月前,并没有进行过任何一次梦境巡行,因此梦魇才得以徜徉在小马们的梦境中。“

 

暮光瞪大了眼珠:“天啊,我居然从未这样想过…“

 

“然后整个大地差点就被梦魇之月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嗯…确实。”暮光不安的跺着步子。“但她当时被那个满心苦涩和嫉妒的邪恶意志占据了躯体…”她停下步伐,眼镜逐渐瞪圆:“等等…你难道认为是梦境巡行使她变成那样的?!”

 

诗律咂了咂嘴,转身准备离开。

 

“太神奇了!”这下给暮光高兴坏了,脸上容光焕发,四蹄并着蹦来跳去,简直像另一个萍琪。“《坎特伯雷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样子马上就会有篇历史分析大作问世啦!喔耶!“

“还行吧,“诗律垂着耳朵,走下楼梯,推门准备离开。

 

暮光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口中念叨着要写封信啦,什么不好意思啦,然后便陷入沉默,直到她一路跟到门口。“额,“暮光的语气中充满着犹疑,迫使他停下步子。”嗯…“

 

他被迫转过头去:“嗯?“

 

“你是不是要拿这些材料来污蔑露娜公主吧?“暮光说到,眼里满是忧虑。

 

“啊?不是,当然不是,”他反驳道,同时感到双颊发热。

 

暮光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对不起…我怎能这么粗鲁,不过,你这几次来,好像都特别在意她的往事中的诸种细节呢。”暮光认真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他的眼睛。“嗯,塞雷斯蒂娅公主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让小马们逐渐忘记惨痛的过去,我也慢慢开始觉得这么做有她的道理,即使可能会对真实的历史有一定歪曲。”暮光的语气逐渐缓和:“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

 

*      *      *

 

诗律正在写诗,一个接一个的词语拖拖拉拉的从他脑中滚出,而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叹了口气,吐出嘴中的笔,走去开门。他小心翼翼地把门开出一条缝,刚好够瞟一眼外面是谁,便看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太开心的灰色独角兽正站在他面前。

 

诗律瞪圆了眼,赶忙把门合上,却被一只迅速弹出的蹄子卡住,他火速把全身重量压在门上,后蹄牢牢耙住地面,好不让对方进来。

 

“没必要这样,先生。”内阁大臣说道,“要找到你住哪已经够麻烦了,要是你还不愿意和我们平心静气的聊一聊,那我就更难做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以后一定肯定绝对不会再骚扰她了!!!”

 

“能先等我把事情讲清楚吗?”内阁大臣说,“我寻思,你根本不需要道歉。要不就是我也像某天晚上巡夜的那七个守卫一样突然患上了令马烦恼的健忘症。哦,顺便说下,他们七个最近都去苹果鲁萨休带薪假了,希望那遥远沙漠的干燥空气能助他们赶快康复吧!不过,更巧的是那天晚上我和某八卦小报的记者关于某些事情达成了共识。””共识“两字被他拉的非常长,让马听的一清二楚。“比如大不敬罪其实早在第三世纪便被废除了,以及根据日志记载,那天晚上你穿过整个宫殿,在两打守卫的注视下从城门逃走什么的,应该都是真的吧,不然可就出大乱子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会,“我们都不希望出什么乱子对吧。”

 

诗律慢慢站直过来,往后撤了两步,不再顶着门,“不想。”

 

独角兽拘谨地笑了笑:“很高兴我们也能达成共识,那么现在我们就能谈谈别的了,要不我们进去谈?

 

“呃,行吧,“诗律上前给他开门时,灰色独角兽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他便看到站在门口。

 

门砰的一声关上,把伸进来的灰色蹄子弹开。

 

“诗律博士?“,月之公主呼唤他的名字时,诗律正缩在那脆弱不堪的木门后瑟瑟发抖。

 

“嗯?”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

 

“汝之恐惧,孤察之,”她平静地说,“孤此次前来,迫切首要之务乃明察汝擅闯宫廷之原因。孤姑且一猜,汝可曾于睡梦中会见暗夜之灵?”

 

诗律感觉要喘不过气来了,她们已经把他在坎特洛活动的痕迹都抹除了,而公主现在亲自找上门来,问他是否和史上最强大的怪物有过联系,要是他现在说错一个字,最轻最轻都要判个流放之刑。

 

他盯着书桌看了好一会,咽了咽口水。

 

“马非完马,孰能无过?“他小声地说

 

“什么?“

他做了个深呼吸,稳住自己,虽然感觉自己在公主面前,不过一介蝼蚁,但他仍准备替她两肋插刀。

 

随着他对往事的细致描述,公主的脸庞逐渐柔和,泪水沿着绽开的笑容汩汩流下。

 

她提起颤抖的蹄子僵硬的拍了拍诗律的肩膀,那感觉就像被陶瓷碰了碰一样。“孤等幸甚!未想有如此佳闻。”她低声叹道。“汝友之爱之,倾其所有。孤等…孤弗如远甚。”

 

他疑惑的看着她:“什么?”

“唉,孤实为千古之罪人,”露娜说,脸上的笑容淡去。“其曾寄情于孤,如今之于汝。然孤妒其神力,窃之,不料想灾祸接踵相至。以其宽宏无边之爱,兴许仍以孤为友。孤追悔莫及,然无从得报。”

 

“那…要我告诉她?”诗律战战兢兢的问到,不敢轻举妄动。

 

露娜点了点头:“感恩之情,无以言表。”。“请…请代孤毕未竟之志。”

 

他走上前,碰了碰她的蹄子以示同意。露娜紧闭双眼,强止住抽泣后,转身疾驰而去。

 

*      *      *

 

屋中只剩他与浓浓黑夜。

 

诗律站在写字桌前,良久之后,咬起笔,待到胸中诗兴勃发,才开始写作。他不断的修改,润笔,甚至推倒重来,只为将那代表歉意、辩解和恳求的千言万语浓缩成一首十四行诗,在次日夕阳西下之时,才大功告成。

他点燃一支蜡烛,对着星空祈祷,然后趴在桌子上,静等睡意袭来,此时,他念了他的作品最后一遍:

 

曾有小丑讲过这样一个笑话:

在星星的低声细语中,他坠入爱河,

他呀——捕光捉影,绝望的想要证明

他的激情——却被月光,无情的击碎。

陷入沉睡,盼望在迷雾缭绕而孤寂的梦中

偶遇那四处游荡的低沉话语;

乞求之后,与挚爱重新团聚。

她说:“愿误解不再拆散我们。”

妙哉妙哉!喔喔!尽情欢笑吧!

女神啊,这结局还算完满罢?

赏完这欢笑、乞求和握蹄言和之后,

留下他的墓志铭:帮帮我罢。

 

在笔头的轻轻敲打下,他赶忙睁开眼睛,抬起头,视线扫过整张纸,喜极而泣。他放下笔,吹灭蜡烛,再次沉入梦乡。

 

何言生死,当比翼齐飞。

吾爱呵,吾将破梦境之茧而出。

 

*      *      *

 

在阳光普照的早晨,她们一同醒来。

画师chirpy-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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