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发现的秦朝咸阳府库引起广泛关注,经考古学家考证,这座极具考古价值的府库是项羽攻陷咸阳后放火烧毁的。在惊叹秦朝富庶文明之余,也有很多读者对毁灭这一切繁华壮丽的项羽表达不满。实际上,根据《史记·项羽本纪》的记载,项羽这不是第一次屠城了,他一共屠过六次城。
随着陈胜吴广起义,各地反秦烽火四起,起义军纷纷聚集到原六国王公贵族旗下。楚国名将项燕之子项梁在吴中起兵,派遣子侄项羽攻打襄城。襄城抵抗激烈,坚决不肯投降,因此城破后,项羽下令将襄城剩余的军民全部活埋。这是史料记载项羽指挥的第一次军事行动,也是他第一次屠城。此时的项羽还只是项梁麾下一员猛将,但是凶暴的手段已经显现。后来楚怀王的将领评价项羽时说:“项羽为人,剽悍猾贼!项羽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坑之!诸所过之处,无不残灭!”
第二次屠城暴行,其实是项羽和后来的死敌刘邦一起干的。当时刘邦带着自己的人马也在项梁麾下效力,项梁向秦军发动进攻,派遣项羽和刘邦二人一同去攻打秦军驻守的城阳,城破之后又是一场大屠杀。虽然刘邦也不是善类,但他很少干屠城这种事。明确记载的刘邦屠城有两次:和项羽一起屠城阳这是一次,另一次据《史记·高祖本纪》记载,楚汉争霸时期刘邦在彭城战败后,放水淹了废丘。后一次其实不能算完全意义上的屠城。
后来项梁死了,项羽经过巨鹿之战后声威大振,成为诸侯国军队领袖,老对手秦军将领章邯不得不来和项羽结盟——实际上就是投降,并摇身一变后成为反秦的先锋。项羽所率诸侯国军队以前都是官吏和百姓,很多人服徭役时被秦军奴役过,所以现在虽然和随着章邯一起投降过来的秦军同处一个阵营,但在新仇旧恨之下发生了许多欺侮秦军兵将的事件。秦军人心浮动,私下议论纷纷,说:“章邯欺骗我们投降了诸侯国,如果今后能打败秦军也就算了,可一旦战败了,诸侯国军队肯定把我们带回各国,那样秦军必然不会放过我们家中父母妻儿”。这些话传到项羽那里,他担心秦军降卒回到故乡作战时会阵前倒戈,于是下令连夜坑杀了20万秦军降卒。这事发生在新安,是项羽的第三次屠城。
第四次屠城就是前述新闻中提到的屠咸阳城了,这起暴行发生在“鸿门宴”之后,项羽杀掉了已经投降的秦王子婴,然后纵兵在咸阳大屠杀,还放火烧掉秦朝宫殿,史书记载“火三月不灭”。楚军将从咸阳掠夺的财物、女子运回本国。当时有人去劝说项羽,关中地势险要、土地肥沃,在这里建立基业可以称霸。然而项羽看着自己烧掉的咸阳宫殿,回故乡的念头反而更强烈,回答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劝说者开始作死,耻笑项羽说:“听说楚人就像戴着帽子的猴子,果然如此啊。”项羽大怒,把这人扔进大锅里烹杀了。
灭秦后,诸侯国之间开始产生矛盾,齐国、赵国都反叛了项羽这个盟主。项羽怒极,留下一部分兵马抵挡刘邦东进,自己率主力去攻打齐国并大胜。齐国百姓把自立为齐王的田荣杀死,希望获得项羽谅解。可是项羽已经杀人杀得停不下来了,将田荣的降卒全部坑杀后,又继续在齐国境内烧杀掠夺齐国的财物、女子。楚军一直向北开进,打到了齐国的北海,这一路上残酷血腥的屠杀劫掠迫使齐国人不得不反抗,田荣的弟弟田横收容了数万齐国的残兵败将与项羽作战。刘邦趁机纠结诸侯国几十万军队从背后攻击楚军,项羽只带了三万人回头去打刘邦,居然将刘邦打得大败,逃回城内闭门不出,充分展现出项羽的军事才能。可惜卓越的军事才能无法挽救拙劣的战略失误:其实项羽一开始就应该先去消灭最大的敌手刘邦,再去打齐国和赵国;其次当齐国百姓杀死田荣时,项羽也应立即休战,争取时间去和刘邦决战,可惜项羽却将时间和兵力浪费在向齐国百姓的报复性屠杀上。这是项羽的第五次屠城,也葬送了他自己在楚汉争霸中获胜的最后机会。
第六次屠城准确说来是项羽想屠城但是没成功。刘邦虽然在与项羽的战争中屡战屡败,但战略上已经取得优势,他的后勤补给以及兵员补充源源不断。而项羽这边则是四面起火,叛乱丛生。项羽亲自率兵进攻彭越所占据的外黄,一开始打不下来,过了几天后,外黄城内军民决定主动投降,可项羽仍然对外黄的抵抗很愤怒,下令将外黄城内15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坑杀。幸好外黄令的一个门客,他十三岁的儿子去劝说项羽:“外黄军民害怕彭越的武力威胁才不得不投降,但是内心盼望大王的到来。可是大王来了却又要坑杀外黄人,今后又有谁会对大王归心呢?恐怕没有人再向大王投降了吧。”项羽听着觉得有道理,就赦免了原本要坑杀的那些人。果然,随后项羽收复叛乱城市的时候没有再遭遇抵抗。
可惜,项羽明白人心归附重要性的道理实在太晚了。项羽起兵以来,一路烧杀掳掠,缺乏后方建设,纵然在对刘邦的战争中赢多输少,可随着战争的消耗,粮食和兵力补给仅靠劫掠已经跟不上了,到发生垓下之围之前,楚军已经缺粮很久。个人的武勇与军事指挥才能终究无法扭转战略上的颓势,刘邦有坚固稳定的后方可以屡败屡战,但项羽却败不起。
项羽有机会渡过乌江以图东山再起,但他却以“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为由拒绝了,至死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想做天下霸主,但内心深处仍以一个楚国人而不是天下之主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他四处屠杀掠夺其他国家子民财富,从来没想到“这些将来都是我的子民、我的土地”。刘邦其实并不比项羽更高尚,但是为谋天下他可以和关中百姓“约法三章”争取民心。
最终,刘邦胜了,项羽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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