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元末明初的陶宗仪(1321~约1407),一生无意于功名利禄,醉心于读书著作,他传世的著作中有一半被收入了《四库全书》之中。收入的书中,《说郛》可谓“说部”的集大成之作,自成书以来,就广受推崇。时至今日,《说郛》不仅是“众说之城”,对其版本和内容的研究,也已构成了一座“研究之城”。《说郛》抄录于文澜阁《四库全书》第896-902分册中。
《说郛》是古代的一部大型说部丛书,是“众说之城”;对《说郛》的研究本身,数百年来,也已构成了一座“研究之城”。
生活在元末明初的陶宗仪(1321~约1407),早年随父宦游,年轻时应试不中,此后放弃科举功名之念,立志“做太平之草民”,以著书为乐。在朝廷更替的兵乱中,陶宗仪与妻子客居松江南村,开馆授课以养家糊口,过着安贫乐道的问学生活。元朝、明朝,包括张士诚割据苏州时,陶宗仪都曾受到举荐或征召,但都被他一一推辞。陶宗仪于学问无所不窥,并著有《南村诗集》《南村辍耕录》《说郛》《书史会要》《古刻丛钞》等作品。陶宗仪有一半的著作收录在《四库全书》中,这使得他不仅是台州历史上被《四库全书》收录著作最多之人,也使得他在《四库全书》收录的元代作者中显得十分特出。
▲文澜阁本《说郛》书影
陶宗仪留下的大量著作中,《说郛》广受后人推崇。《说郛》汇集秦汉至宋元名家作品,内容包罗万象,有经史传记、百氏杂书、考古博物、山川风土、虫鱼草木、诗词评论、古文奇字、奇闻怪事、问卜星象等,大致可分为神怪灵异、野史杂事、地理博物、学术考辨等四类,主要是笔记体和传奇体两种文体。陶宗仪广为搜罗的《说郛》一书,是说部的集大成之作,可谓“众说之城”。
《说郛》编成之际,陶宗仪请当时的文学名家杨维桢为之做序。杨维桢在序中写道:
天台陶君九成,取经史传记,下迨百氏杂说之书千余家,纂成一百卷,名之曰《说郛》。……学者得是书,开所闻扩所见者多矣。
▲文澜阁本《说郛》书影
客居松江的陶宗仪在编成《说郛》后不久病故,《说郛》最终没有刊刻面世,而是以手抄本形式在松江藏书家之间流传。卷帙浩繁的《说郛》,在流传中难免散失和脱漏,70多年后的明成化十七年(1481),当时65岁的郁文博罢官归松江,费时10年,重新编成100卷本的《说郛》。有学者认为,郁文博所编辑整理的《说郛》,已经不是陶宗仪的原本了。这一版本的《说郛》,至今也未见流传。
▲《说郛》120卷本.清宛委山堂刻本
明末清初,云南姚安人陶珽又对《说郛》加以增补,搜集古籍1292种,编成120卷本,并在清顺治四年(1647)由李际期宛委山堂刊刻面世。此后陶珽又搜集明代名家作品500余种,编成《续说郛》46卷。
▲《说郛》120卷本.清宛委山堂刻本.果亲王府藏书
民国三年(1914),张宗祥进京任教育部视学,次年兼任京师图书馆主任,负责整理故宫运出的大量古籍。当时也在教育部任职的鲁迅建议张宗祥校勘京师图书馆所藏《说郛》一书,于是张宗祥以京师图书馆所藏《说郛》明钞残本,以及其他相关的5种钞本为根据,费时6年,校勘出100卷本的《说郛》,并于民国十六年(1927)11月由上海涵芬楼排印。此书一出,很快售罄,英国的牛津大学也订购了2套。同年年底,一向对《说郛》抱有极大兴趣并深有研究的鲁迅也购买了这套《说郛》。张宗祥的《说郛》校勘本此后一直被认为是最接近陶宗仪本的原貌。
▲张宗祥像
民国十一年(1922)张宗祥南返,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并主持了文澜阁《四库全书》的第三次补抄工作,史称“癸亥补抄”。历时2年的补抄工作,最终使得文澜阁《四库全书》基本恢复原貌。此前在京时抄校《说郛》等古籍的经历,无疑对张宗祥后来主持补抄工作,起到了很大的影响。
1986年,中国书店出版社影印出版了涵芬楼版的《说郛》,共12册。199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将涵芬楼版、陶珽120卷本和《续说郛》46卷汇集影印出版,定名为《说郛》三种,成为中国当代出版的最大丛书之一。
▲《说郛》书影.中国书店出版社
▲《说郛》三种书影.上海古籍出版社
关于《说郛》诸多版本之间的不同,自《说郛》成书以来,一直就广受重视,尤其到了近现代,国内外许多学者,对此都有深入研究,比如法国的伯希和,日本的渡边幸三、仓田纯之助,中国的昌彼得、陈先行、景培元等都有深入考证。关于《说郛》本身的研究,也已构成了一座“研究之城”。
▲昌彼得《说郛考》书影
文澜阁《四库全书》所收《说郛》据“卷前提要”来看,是陶珽所编的120卷本,虽然不同于陶宗仪的原本,也不同于郁文博的版本,但“卷前提要”认为该书在保存世所罕见的古籍方面,依旧有不可抹杀的作用。
有学者研究认为,收入《四库全书》中的陶珽本,与通行的陶珽本之间,依旧存在着一些差异。由此也可见《说郛》一书版本之复杂程度。
▲文澜阁本《说郛》书影
《说郛》的书名,据杨维桢的序言可知,是出自汉代文学家扬雄的“天地之为万物郭,五经之为众说郛”一语。从文澜阁本《说郛》排在前几卷的“五经”内容可知,陶宗仪以“五经”统领后面的“众说”。而他所辑录的“众说”,主要是小说或与之类似的作品,范围十分广泛,可谓包罗百家,出入在传统的子部和史部著作中,可见陶宗仪当时对“说”的理解,是远比今天的“小说”的范围更为广大和驳杂的。陶宗仪在编辑《说郛》时吸收了前人的小说观,以一种开放的姿态广为搜罗,可谓传统小说观的集大成者。陶宗仪以“五经”统领”众说”,一方面可见他仍然受到传统小说观的制约,但在说部丛书中,这也是第一次将儒家“五经”与“众说”编辑一处,无形中也提升了小说的地位。
正是陶宗仪的这种开放的搜集姿态和极为宽泛的小说理念,使得《说郛》在文献保存和传播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文澜本所收的《说郛》,虽然不是陶宗仪原本,但陶珽在编辑之时,无疑也受到了陶宗仪的影响,在收书种类方面,更是远超出前者。无论是哪个版本的《说郛》,后世学者的层出不穷的研究,以及从中辑录出的许多珍贵的史料,都证明了《说郛》一书的不可替代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