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俄首脑会谈，日本是“输家”？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左）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东京出席新闻发布会。

　　为期两天的日俄首脑会议在16日结束。在很多人看来，日俄两国争议岛屿是此次首脑会议的最大焦点。但令日本遗憾的是俄方对领土问题寸步不让，却成功地与日本达成了3000亿日元的经济合作。很多日本国民认为安倍首相“让岛上的居民失望了”。日本《每日新闻》也认为：这是“俄罗斯外交的胜利”。那么，日本是否真的成了日俄首脑会谈的输家？

　　两国首脑在会议上不止一次提到“经济领域的合作”，除了在争议岛屿上进行“共同经济活动”之外，还最终确定了“八个对俄经济合作项目”。这八个项目是安倍首相在今年5月索契冬奥会期间的首脑会谈中所提出的，包括能源、医疗、渔业、农业、资讯科技以及远东经贸等领域。

　　我们可以看到，在这项新的合作协议中，普京总统表现出强烈的实用主义色彩，在因吞并克里米亚而导致与西方的关系极度恶化后，立刻从战略布局上“转向东方”寻求突破。同样，安倍首相则以“避免最坏结局”作为日本的外交准则，尽力争取国家利益最大化。在动荡不安、“失序”愈发严重的国际体系中，寻求并深化日俄两国在经济领域的合作，寻求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国家利益，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今天，国际政治格局正在发生剧烈地变动。英国脱欧，特朗普胜选，民粹主义、宗教极端思想和极右势力的同时崛起，都在预示着国际体系的失序化和碎片化，决定国际政治格局变动的大国博弈也在暗潮涌动。此时，抛弃意识形态的束缚，重新审视国家利益和国家之间的权力平衡越来越成为国家战略的首要考量。

　　在日本看来，中国崛起所导致的东北亚权力失衡已经给日本带来巨大的战略压力，因此密切对俄关系就日本而言是明智的选择，是重复东亚历史上“合纵连横”的经典外交手段。所以，当前日俄两国领导人之间的密切度史上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说开启了两国关系的新篇章。为了实现这一点，安倍首相多次不惜以非常谦卑“忍耐”的姿态来对待普京总统，包括此次会谈前曾苦等三个小时而毫无怨言。

　　此外，由于美国新当选总统特朗普表示有意改善美俄关系，那么作为美国“小兄弟”的日本也难免要把改善对俄关系提上日程。相比把俄罗斯列为日美同盟的“补充国”或是“特殊友好国”而言，强化日俄间的经济合作既现实又可行。

　　根据世界银行10月25日发布的《2017年营商环境报告：人人机会平等》，俄罗斯在190个国家中营商便利度排名从2011年的第120位已经提升到第40位。从经济战略考虑，日本企业进驻俄罗斯恰逢机遇期。

　　一方面，两国之间的能源依存度不断扩大。作为能源消费大国的日本，实现能源供给多元化，减少对中东能源的依赖，一直是其长久追求的目标。作为能源输出大国的俄罗斯也一直是日本寻求能源合作的对象。2000年之前，俄罗斯对日本的液化天然气输出为零，但到2013年已经占据日本天然气市场的一成左右。东西伯利亚和库页岛不断增加的石油出口，也进一步加大了两国的能源依存度。

　　另一方面，日本品牌的商品也在大规模进入俄罗斯市场。日本的汽车、电器乃至洗发水、化妆品、纸尿布等日用品倍受好评。

　　此外，俄罗斯辽阔的远东地区仅有600万人口，且仍在逐年递减。如何激发这一区域的经济活跃度，也是俄罗斯政府的重要课题。因此，日俄可谓一拍即合。首脑会议闭幕当天，“北海道总和商事”就与俄罗斯地方政府正式签订协定，从北海道向俄罗斯输出农业技术。

　　现实主义大师汉斯·摩根索提出权力界定利益的观点：一国权力增长，必然要求与之相应的国家利益；当一国权力式微时，也定然需要调整国家利益诉求。相对于弱小的日本，在面对强大的俄罗斯时，如果追求超越自身能力的国家利益——收回北方四岛，无疑会遭遇失败，甚至威胁生存。所以，日本转而寻求经济利益和日俄之间的战略接近，无疑更加务实和明智。对中国来说，需要关注的不应该是日本在日俄首脑会谈上的失败与否，而应该是两国在会谈后的战略互动和经济合作对未来地缘政治格局的影响。（作者为梁亚滨，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张茜喆，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