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人家

谢 鸿

时令仲秋，阳光正好，时间也行，应李帮明相邀，我们几个战友相约前往他山里的家中做客。

过了滴水寺，我们仿佛嵌入绿色翡翠中，峰峦如聚，松竹似海，成群的白鹭在天空翱翔。眼前的大山，像披上盛装的吉普赛少女，眼光流转，轻纱敷面，摇曳着优美的身姿，迎接着我们的到来。红的果，绿的叶，青的石，白的水，相依相拥，五彩纷呈。好一幅秋意盎然、美不胜收的工笔画！

这还是我曾经到过的大山吗？记得刚刚退伍的时候，帮明与我们曾来过这里，目之所及，除了零散分布的一些小树，满是乱石荒草，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让人不愿驻足。

当时，帮明曾站在一块青石上放出豪言：“等我挣到钱了，一定在这里承包一个山头，建个果园，搭两间茅屋，享受一下大山带来的快乐。”

“呵呵！这样的荒山野岭，最适合野狼居住，你来了，是不是要与野狼做伴啊！”我在一旁笑着打趣……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慢慢忘记这件事的时候，却听战友说帮明在这里承包了一个山头，搞起了生态养殖。帮明是不是疯了？难道就为曾经的一句话？我知道他辛辛苦苦在昆山打拼多年，消防器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拥有自己的店面和员工，生活衣食无忧。帮明将这么大把的钱投入到一个荒山上，是不是有点冒险？

但我错了，眼前的景色让我大为惊奇：漫山遍野的果树上，金黄的柿子挂满了枝头，粉红的秋桃压弯了桃枝，火红的石榴摇摇欲坠。数间石棉瓦搭建的棚子，在山岭上格外显眼，那是他家的养鸡场。羽毛鲜亮的土山鸡，三三两两在果树下游走，偶尔停下脚步，用健壮的爪子刨开厚厚的落叶，接着便低下了脑袋，随着奋力煽动翅膀而发出的“喔喔”、“咯咯”声，一个又一个掉落地面的树虫，就成了它们口中的美食。山脚下，明丽可人的小河，静静地流淌，河埂上自己耕种的庄稼，为全家提供了绿色的口粮。

妖娆的景色把我彻底地俘虏了，我想，这儿就是我的梦境家园，让我可以用我的心，一遍遍地抚摸着眼前的枝和叶；让我又一次迸发出童年时的乐趣——追逐着鸡儿漫山遍野快乐地跑；让我又一次将身体趴到山泉边，让脸儿贴着清凉的泉水，轻轻吮吸，任丝丝的甘甜滋润着自己干涸的心田。

“喂，爬山了，看谁先到山顶！”

从帮明的生态园里出来，我们的目标是攀爬眼前的这座大山。山顶的大风车旋转着，仿佛在向我们招手：“快上来啊，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在办公室呆久了，爬山多少有些发怵，才爬到一半，就有点气喘吁吁了，帮明笑着和我打趣：“怎么这点儿路就受不了了？还是往前走一截吧！”望着这苍翠绵延的大山，登上峰顶“一览众山小”的激情，在我的大脑中瞬间升腾，我思忖，山路的前方蕴藏着更多的期待；我揣测，下一站的风景会更加美丽；我坚信，大山的顶峰一定能触发更大的情怀……不觉间，我的脚下轻松自如，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令我情不自禁的大声吟诵：“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是啊，平日里窝在城中，目之所及的是繁华、喧嚣和灰尘，同时还伴有算计、诋毁和冷漠……人群虽摩肩接踵，心思却咫尺天涯。难得战友聚在一起爬山，一切的客套和拘谨随风而逝。耳边听到的不再是城市里嘈杂鼎沸的人声，取而代之的是珠落玉盘叮叮当当的流水声与清清明明悠扬婉转的鸟鸣。

在峰顶之上，我们脱去上衣，振臂高呼，仿佛回到兵营里的青葱岁月。“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我们又一次唱起了《战友之歌》，又一次热泪盈眶。

回到帮明设在山腰的住处，帮明的夫人早已等候在门口，笑盈盈地迎接我们。桌上已摆上菜肴，地道的山间野味：散放的山鸡、溪水里的杂鱼、蕨菜、木耳……

“帮明，祝贺你！真的说到做到，拥有了自己的‘桃花源’。”我由衷地表示了佩服。

“看你说的，‘桃花源’算不上。不过，你们在城里待久了，可以到我这里散散心，权当一个休闲的小地方吧！我在昆山多年，那里的绿化做的很好，我想到了家乡的荒山，为什么不能种些果树，搞一点生态养殖，让昆山的定远人也能吃上来自家乡的水果和土鸡？”

“哈哈，看来今天我们来对了。只能对昆山的老乡说声抱歉了，先一步品尝，合格了再说。”大家嘻嘻哈哈地拿起了筷子。“对对，大家吃，大家吃。”帮明高高地举起了酒杯。

微醺之时，山风袭来，心旷神怡，这是怎样的一番境界和况味啊！